鸡叫头遍时，李长生已经把院子里的青石板踩出了第三十二个脚印。
不是真踩出坑来，是他每一拳砸在石板上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晨光里能看到他赤裸的上身覆着层细密的汗珠，肌肉线条比半个月前清晰了不少，不再是细瘦的柴火棍，而是像浸过油的精铁，看着不起眼，摸上去硬得硌手。
“呼 ——” 最后一拳砸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震得旁边的杂草都在抖。李长生收拳时，指节泛着健康的红色，掌心却连层皮都没破 —— 这要是换在半个月前，手骨怕是都得裂了。
他拿起墙角的粗布褂子往身上套，布料摩擦着后背的旧伤疤痕，已经没啥感觉了。那株枯草的残余药力比他想象中顽固，每天运转《混沌创始诀》时，总能从丹田深处挤出点青绿色的能量丝，像春蚕啃桑叶似的，一点点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还是没突破。” 李长生捏了捏拳头，能感觉到丹田的热流比以前浑厚了三倍，可那层炼气一层的瓶颈就像层窗户纸，明明看着薄，就是捅不破。
这感觉憋屈得很，就像前世考试卡在及格线，明明啥都懂，笔杆子却不听使唤。他知道问题出在哪 ——《混沌创始诀》太霸道，每一丝灵气都被用来淬炼肉身，不肯往经脉里攒，自然突破不了。
“急啥。” 他往石桌上倒了碗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的水流过喉咙，浇灭了心里的躁火，“根基扎实才是真格的。”
上次跟李浩打架时，他的拳头连对方的护体气劲都破不了。可现在，他有把握一拳砸断李狗蛋的胳膊，再硬扛李豹一脚也没问题。这种实打实的力量提升，比虚无缥缈的境界靠谱多了。
吃完小翠送来的窝头，李长生开始琢磨原主记忆里的基础拳法。李家的《青云拳》总共十二式，原主练了五年都没记全，招式软绵绵的像打太极。他照着记忆里的图谱比划，刚摆出起手式就皱起了眉。
“这啥玩意儿？胳膊伸这么直，等着让人卸呢？” 他学着图谱里的姿势，胳膊肘绷得笔直，果然感觉腋下空落落的，稍微一用力就晃悠。
前世在工地跟人打架，老师傅教过他 “沉肩坠肘”，出拳时胳膊得像弹簧，看着弯着，实则蓄力更足。他试着改了改姿势，把胳膊肘往里收了收，果然稳当多了。
“第一式，青云出岫。” 李长生低喝一声，拳锋向前探出，带起的风扫过院子里的尘土。按照图谱，这招该直来直去，可他打出去时，拳头在半空中莫名地拧了半圈，带着股旋转的劲儿 —— 这是他以前搬砖时悟出来的，拧着劲砸下去，砖碎得更彻底。
“砰！” 拳头砸在院墙上，夯土簌簌往下掉。他盯着墙上的拳印看了会儿，突然乐了：“管他啥章法，能打死人就是好招。”
从那天起，李长生每天的日子过得像上了发条。天不亮就起来练拳，从《青云拳》第一式打到第十二式，每个招式都被他改得面目全非。图谱里该踹腿的地方，他改成了扫堂腿；该劈掌的地方，他攥成拳头砸下去，怎么顺手怎么来。
“长生哥，你这练的是啥拳啊？” 小翠送午饭时，总蹲在门口看半天，手里的粗瓷碗都快端凉了。
“瞎练的。” 李长生抹了把汗，接过碗往嘴里扒拉，“比你家长生哥以前那软绵绵的强点。”
“嗯！” 小翠使劲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上次我看见你一拳把木桩子打断了，王婶说你肯定能打赢李浩！”
提到李浩，李长生扒饭的动作顿了顿。这半个月没见那伙人来捣乱，估计是在憋着小比的坏。他摸了摸怀里的小布包，里面是从坊市换来的伤药，这是给小比准备的 —— 他可没天真到以为光靠拳头硬就能赢。
下午的时间用来练步法。原主记忆里的《踏雪步》讲究轻盈，说是能在雪地上走路不留下脚印。李长生试了两次就放弃了，他这一身练得结结实实的肉，怎么可能轻盈得起来？
“要我说，跑得快、站得稳才是正经的。” 他在院子里撒了层细沙，光着脚在上面来回跑。先是正着跑，再倒着跑，最后闭着眼睛凭感觉跑，练到脚底板磨出茧子，终于找到点门道 —— 落脚时脚跟先着地，再把重心移到前脚掌，转身时膝盖往内扣，能比平时快半拍。
这步法没名字，是他以前追小偷时琢磨出来的，难看是难看，可真要跑起来，拐弯抹角比谁都灵。
傍晚的时光最金贵。夕阳把院子染成金红色时，李长生会盘膝坐在石桌上，一边看太阳落山，一边运转《混沌创始诀》。这时候天地间的灵气最温顺，识海里的诛仙四剑转得也稳，尤其是陷仙剑，总能从空气里揪出点青绿色的能量丝，慢悠悠地喂给丹田。
“还剩点。” 他内视丹田，那株枯草的药力像颗青绿色的小珠子，缩在丹田角落，比米粒大点有限。他没舍得一次性用完，就像揣着块糖的小孩，每天舔一口，既解馋又能吊着念想。
随着最后一丝药力被吸收，李长生明显感觉身体又扎实了点。以前能举起半人高的石头，现在能抱着走三步；以前被木棍砸中会疼半天，现在顶多麻一下。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拳头打出去时，肌肉收缩的顺序，哪里该发力，哪里该放松，比做工程图纸还清楚。
“就是这境界...” 他有点犯愁。小比不光看拳脚，还得测内劲。要是被人发现他还是炼气一层，估计得被笑掉大牙。
可愁归愁，修炼起来一点不含糊。他把紫河车和凝神草混在一起，用石碾子磨成粉，每天冲半碗喝。那味道又苦又涩，跟喝中药似的，可他捏着鼻子也得灌下去 —— 这是他现在能弄到的最好补药了。
第七天早上，李长生练《青云拳》第七式 “云卷残阳” 时，突然出了岔子。
按照图谱，这招该双手画圆，像卷席子似的把对手圈进来。可他打出去时，左手画圆的同时，右手突然往下一沉，拳头擦着膝盖砸向地面，带起的劲风把脚边的细沙吹得四散飞溅。
“嗯？” 李长生自己都愣了。这动作是下意识做出来的，脑子里甚至没反应过来。
他试着再打一遍，左手画圆，右手下沉，拳头砸在地上的瞬间，左腿顺势往前迈了半步，正好躲开了想象中从侧面来的攻击。
“这是... 以前跟工头打架的招？” 李长生摸着下巴琢磨。那次工头抄起钢管砸他腰，他就是这么往下一蹲，顺便给了对方小腿一拳，把人撂得嗷嗷叫。
他连着打了十几遍，每次到这招都会自然而然地加上下沉的动作。原本软绵绵的圈手，突然变得攻防一体，看着还是《青云拳》的架子，可骨子里多了股野路子的狠劲。
“有点意思。” 李长生越练越起劲。他开始试着把以前打架的招术往拳法里掺，被人抱住时怎么掰对方手指，被人按在地上时怎么用膝盖顶，甚至连泼石灰粉的假动作都融进去了。
练到第九天，他打 “青云出岫” 时，拳头拧着劲出去的瞬间，突然感觉识海里的戮仙剑轻轻颤了一下，剑身上的红光闪过一丝。紧接着，一股微弱的戾气顺着手臂流到拳头上，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都比平时脆了点。
“这是... 剑影在帮忙？” 李长生又惊又喜。他试着集中精神想 “打快点”，戮仙剑果然又颤了一下，出拳的速度真的快了那么一丝，虽然不明显，可他能感觉到。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留半个时辰，专门琢磨怎么把野路子和《青云拳》揉在一起。有时候一个招式得练上百遍才能找到感觉，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可只要想到小比的血参，想到李浩那嚣张的脸，他就咬着牙往下练。
小翠送来的晚饭越来越丰盛，有时候是个白面馒头，有时候是块炖肉。李长生知道这是王婶在贴补他，每次都把肉挑出来塞给小翠，看着小姑娘红着脸跑开，心里踏实得很。
第十五天傍晚，李长生正在练最后一遍《青云拳》。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拳头带起的风声里，突然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打到第十二式 “云散青天” 时，他本该收拳站定，可身体却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右脚往前踏了半步，左脚在后脚跟一转，整个人突然矮了半尺，同时右拳擦着地面扫过去，带起的沙砾打在对面的木桩上，“噼啪” 作响。
这动作快得像闪电，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等站稳了才发现，这姿势正好能躲开从上方来的劈砍，同时拳头能打到对方的膝盖 —— 这是他前世在视频里看的格斗技巧，叫啥 “下潜摇闪”。
“还能这么玩？” 李长生看着自己的拳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半是因为高兴，一半是因为这半个月的辛苦没白费。
他知道，自己摸到门了。不是炼气二层的门，是属于他自己的打架路子 —— 用《混沌创始诀》练出来的硬身子骨当盾牌，用野路子的狠劲当矛，再掺点《青云拳》的架子掩人耳目，就算还是炼气一层，也未必输给炼气三层。
晚霞铺满天空时，李长生蹲在院子里，用手指在沙地上画小比的场地。中间画个圈当擂台，左边写个 “李” 字，右边画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代表李浩。
“三天后。” 他用手指把小人戳得稀烂，眼神在夕阳下亮得吓人，“该算算账了。”
识海里，四柄剑影缓缓转动，戮仙剑的红光比刚来时亮了不少，剑刃上的锯齿纹在光晕里若隐若现，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院子里的细沙被晚风吹平，只留下密密麻麻的脚印，像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军功章，记录着这个曾经的废柴，如何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一点点打磨出属于自己的锋芒。
小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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