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米拉的哭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守夜人和被庇护者心中压抑到极致的绝望与卑微的祈求！
“老大！走！！”刀疤脸邦德双眼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猛地将手中那柄曾抵着江宅咽喉的骨刺调转，狠狠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力道之大，瞬间刺破衣物，鲜血涌出！“您不走！邦德现在就死在您面前！兄弟们！抄家伙！”
“邦德！别！”伊万目眦欲裂！
但已迟了！
哗啦！
所有还能站立的守夜人，连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瓦西里，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他们手中的武器——钢管、骨刺、甚至只是锋利的铁片——全都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心口、太阳穴！眼神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然！
“老大！走吧！守夜人…不能都死绝了！”瓦西里老泪纵横，声音却异常清晰，“替我们…留个种子！”
“走啊！伊万叔叔！”角落里，一个瘦骨嶙峋、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突然哭喊着，他不知从哪里摸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玻璃，竟也学大人的样子，死死抵住了自己细弱的脖颈！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眼神却有着孩童不该有的绝望和倔强，“您不走…我们…我们就变成星星…去找爸爸妈妈了！呜呜呜…”
“对！变成星星找爸爸妈妈！”
“叔叔不走！我们就死！”
几个稍大点的孩子也哭喊着，纷纷抓起能找到的尖锐物，抵住自己脆弱的身体！整个角落，瞬间被一股惨烈到令人灵魂冻结的集体殉葬气息所笼罩！那些被庇护的凡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绝望地看着眼前这疯狂而悲壮的一幕。
伊万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剧烈地摇晃着！他脸上的暴怒、挣扎、痛苦、难以置信…所有情绪都在手下和孩子们那决绝的、以生命为代价的恳求面前，轰然崩塌！那双布满血丝的蓝灰色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寸寸碎裂，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悲怆与无力。他试图抬起手阻止，却牵动了伤口，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了腰，咳出的鲜血溅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梅花。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邦德心口刺目的血痕，扫过柳德米拉涕泪横流的脸，扫过老瓦西里抵着喉咙的铁片，扫过孩子们稚嫩却决绝的眼神…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江宅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痛苦，有哀求，有托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尽头、不得不放手的疲惫与解脱。
“……好。”一个沙哑到几乎无法辨认、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音节，从他染血的唇间艰难地溢出，“我…走。”
玄真子的私人车厢。灯光惨白。
“我跟你出来了，小同志。”伊万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像冻结的冰河，蕴含着千钧之力，“但在我伊万·雷布罗夫真正将性命交托到你手上之前…我需要看看你的‘心’。”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变得凝重。
“我的执念任务。”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铅块砸在地上，“罪孽值…5点。”他抬起布满老茧的右手，张开五指。“这5点，源自一场任务…一场‘净化’。”
他的目光陷入回忆的深渊，带着无法磨灭的痛苦：
“地点：代号‘切尔诺贝利之心’的废弃核掩体。”
“目标：所有因泄露的超凡辐射而深度变异的人类…或者说…曾经的人类。”
“描述：他们曾是平民，工人，甚至士兵。辐射扭曲了他们的血肉，骨骼穿透皮肤如同荆棘，皮肤溃烂流脓，眼球异化成复眼或多重瞳孔。力量变得巨大且狂暴，血液、唾液乃至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致命的强辐射尘埃和高烈度的精神污染。部分个体…完全丧失理智，攻击性极强，如同只知破坏的活体炸弹…但，也有一部分…还保留着模糊的人性和记忆碎片…”
伊万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极其艰涩：“我的小队…奉命…肃清。一个不留。”
“我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戴着铅合金面罩，用特制的穿甲燃烧弹…他们…有的躲在通风管道里呜咽，有的抱着变成肉瘤的婴儿尸体发呆，有的蜷缩在角落，用异化的爪子在地上反复写着‘妈妈’…也有狂暴的…冲出来撕咬…像地狱里爬出的怪物…”
他的拳头再次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亲手…处决了一个女人。”伊万的声音彻底失去了温度，如同机械，“她半边脸还算完好，眼睛…和我女儿奥莉娅很像…很蓝…她抱着一个用铅皮包裹着的、不断渗出脓血的包裹，口中反复哼着一支摇篮曲…当我们靠近，她突然变得异常狂暴，力量大得撕开了我一名队员的防护服…我…扣动了扳机…高爆弹在她胸口炸开…那个包裹…里面滚出来的…是一个和她一样…浑身长满脓包和骨刺、却还在吮吸手指的…婴儿…”
长久的死寂。车厢内只有伊万沉重的呼吸声和鲜血滴落的哒哒声。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冰原般的眼睛直视江宅，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问出那个如同熔岩般灼烤了他无数日夜的问题：“告诉我，江宅同志！” “奉命屠杀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着是污染源、存在本身就是痛苦和威胁的东西…”
“我错了吗？”
“如果重来一次…在那样的绝境下，面对那样的目标…我…应该怎么做？！”
鲜血，随着他紧握的拳头，一滴，一滴，落在光洁的金属地板上，绽开刺目的猩红梅花。那不仅是他的血，更是灵魂被永恒拷问所撕裂的伤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江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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