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急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滴入了冷水，整个京城瞬间炸开。
朝会之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皇帝面色铁青，听着兵部尚书颤声禀报雁门关失守、郭安殉国的噩耗，以及北狄铁骑南下、云州告急的军情。
主战之声自然占据了上风。
镇守北境的靖王萧景宏虽不在朝中，但其麾下将领纷纷请战，要求立刻发兵援救云州，夺回雁门关。
然而，粮草、军械、兵员调配，千头万绪，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也借此机会，或为推卸责任，或为争夺利益，或为打击政敌，争论不休，暗流汹涌。
司徒岸作为丞相，自然是众矢之的。
新政本就得罪了不少既得利益者，此刻边关失利，虽主要责任在兵部和前线将领，但也有人暗中将矛头指向他，质疑新政是否耗费了过多国力，影响了边军供应。
司徒岸立于朝堂之上，面对诸多或明或暗的指责，神色冷峻，并未多做辩解，只是条分缕析地陈述当前局势，并提出紧急应对之策：立即从周边州府调集粮草军械驰援云州；
下令各地驻军做好增援准备；
严查边境防务疏漏，追究雁门关失守相关责任人；
同时，派遣得力干员，前往北境，协助靖王稳定局势，并暗中调查北狄此次南下的真正意图及可能的内应。
他的应对沉稳有力，逻辑清晰，暂时压下了朝堂上的纷争。
皇帝采纳了他的大部分建议，并责令他与兵部、户部立刻着手办理。
然而，就在这焦头烂额、全力备战之际，又一记重锤狠狠砸下！
朝会散去后，司徒岸与兵部、户部尚书正在偏殿紧急商议调拨粮草事宜，一名兵部侍郎却面色惶急地闯入，也顾不得礼仪，直接跪地禀报：“丞相！
两位尚书大人！
不好了！
刚刚……刚刚从京畿武库清点出来，准备紧急运往云州前线的一批军械……尤其是箭矢和枪头，质量……质量极其低劣！
箭杆酥脆易折，铁制枪头更是多有砂眼，一碰即断！
这……这若是运到前线，后果不堪设想啊！”
“什么？！”兵部尚书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脸色瞬间惨白。
司徒岸眸中寒光爆射，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冰寒刺骨：“说清楚！是哪一批军械？何时入库？何人经办？”
那侍郎颤抖着回道：“是……是上月刚从江南三大铸铁局运抵京城的第二批军械，共计箭矢二十万支，长枪枪头五万个，原本是作为常规补充入库的。
经办人是……是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王德海。
入库检验记录……记录上显示一切正常啊！”
入库检验正常，如今清点却质量低劣？
这分明是有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而且是在这战事吃紧、急需军械的关头！
此举无异于通敌卖国！
“王德海何在？”司徒岸厉声问道。
“已……已派人去寻了，但……但其家中空无一人，据邻舍说，昨日傍晚便已举家离去，不知所踪……”侍郎的声音越来越低。
人跑了！
这是早有预谋！
偏殿内一片死寂，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额头上冷汗涔涔。
军械出了问题，他们作为主管官员，难辞其咎！
司徒岸面沉如水，胸腔中怒火翻涌，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发怒无济于事，必须立刻查明真相，追回劣质军械，并找到合格军械补充前线！
他立刻下令：“立刻封锁京畿武库，所有相关人等，一律不得离开，接受审查！
严查王德海及其所有社会关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同时，秘密核查近期所有入库军械，尤其是来自江南铸铁局的批次，看看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是！下官立刻去办！”兵部尚书连忙应下，匆匆离去。
户部尚书也脸色难看地告退，去核查粮草调拨中可能存在的猫腻。
偏殿内只剩下司徒岸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仿佛预示着大梁此刻面临的危局。
外有强敌入侵，内有蠹虫蛀空国库，甚至将手伸向了关乎将士性命、国家存亡的军械！
这绝不仅仅是贪腐那么简单！能在兵部武库司动手脚，并且如此巧合地在战事爆发、急需军械时暴露出来，这背后，定然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操控！
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贪墨银钱，更是要扰乱军心，拖垮前线，甚至……与北狄里应外合！
他忽然想起凌无双之前提到的，关于柳姨娘之事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黑手。
难道……这一切都是关联的？
“秦风。”司徒岸沉声唤道。
秦风无声无息地出现。
“你亲自去一趟京畿武库，查看那些劣质军械，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另外，重点查一查王德海与永昌伯府，乃至……朝中其他几位王爷、重臣，有无隐秘往来。”
“是。”秦风领命，瞬间消失。
司徒岸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压力。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必须稳住朝局，支援前线，同时，还要将这隐藏在深处的毒瘤连根拔起！
他沉吟片刻，铺开纸张，开始书写密奏。
此事关系重大，他必须立刻禀明皇帝，并请求授权，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而这项调查，光靠朝堂明面上的力量恐怕不够，他需要借助……六扇门，或者说，凌无双那双善于洞察蛛丝马迹的眼睛，和她那不受太多规矩束缚的查案手段。
一场围绕着军械疑案，更深、更危险的较量，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83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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