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间,云清正眼见着自己的好二叔带领云家众人奔赴而来,声势浩大。
云清正冷笑一声,从大圣的背上翻下。她早已经提前收敛了气息修为,在他们看来,她不过与此前金丹修为并无二样。在这么多人的围剿之下,显得如此好欺负。
云家好歹也是修仙世家名门,族内自然高手如云,光是领头几个长老,金丹中期初期都是不在话下。
众人已将她团团围住,前方几人站位莫测,后面弟子人多势众。云海覆天阵已然布下,云雾缭绕,杀机隐现。
这是云家压箱底的合击阵法,需至少八名金丹修士协同主持,引动天地云气,化虚为实,兼具困敌、幻惑、攻伐之效。
阵法之内,云雾不仅遮蔽视线,更能干扰神识,威力足以绞杀金丹后期修士。很显然,对方在此地已等候多时,布下了天罗地网。
“果然忍不住了么?”
云雾分开一道缝隙,现出以云逸深为首的数道身影。
“云清正!你这弑杀主母、背叛家族、勾结外敌的孽障!今日这阵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承意,还率众不动手,拿下这家族罪人,向卫首席表明我云家的忠心!”
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上来扣帽子,咬住她就死死一口。弑杀主母?
她云清正杀的是谁?杀的是给你戴绿帽子二十年的吕同玉!
云承意就站在阵内一侧,手中雪拂绫光芒闪烁,闪身冲刺就奔她而来。眼见雪拂绫及体,云清正左手五指并拢,一击必出,悍然对撞上神器之力。
那足以冻结金铁的寒气甫一接触这丝力量,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无声无息地瓦解,连靠近她身周三尺都做不到。
云承意这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操控起这方天材,若是她还是之前的修为,定要被打个窟窿,死了不知道几个来回。
可惜呀,差点差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云清正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控住了雪拂绫,连带着云承意也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不敢轻易松手。
与此同时,她右手惊蛰剑已出,泛起雷光阵阵,对准阵法核心,乃至云家众人——轻轻向上一挑。
“破。”
一声轻咤,如同言出法随,那翻涌不息的浓郁云雾,就像是一幅被无形巨手从中硬生生撕裂的画卷,嗤啦一声刺耳锐响,向两侧翻滚退散,荡起大片飞沙落叶,露出了后面那些维持阵法此刻却因反噬而气血翻腾的云家弟子。
剑又落下,又接一记轻飘飘的空中横斩,动作一过,剑气涤荡而出,顷刻间将大半众人带了个人仰马翻。
动静之间,举重若轻,云家倚仗的大阵已破。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才过去多久?十几天?你怎么可能……你修习了什么妖法!你到底是谁!”
云承意有骇然失色,如此阵法顷刻间便被她散去!就算是上古大能元婴在世,想夺舍低阶修士回到元婴期也需修炼一些年月,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云清正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清澈依旧,却深邃如同万古星空,一股浩瀚磅礴远超金丹层次的威压,如同太古神山轰然降临。云承意更是被这股威慑力震得飞了出去,死死被按在地上。
元婴威压,恐怖如斯。
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光线在她身周自然偏折,使得她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而不真实。
下方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云家子弟,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压顶,尽数直接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即便是那些长老,也感觉呼吸困难,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恐惧。
“你们,就只有这点仰人鼻息、自取灭亡的能耐吗?”
云清正身形微动,下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一名刚才主持阵法、此刻正试图偷偷溜走的金丹长老面前。
修炼了衍前辈赠予的太初剑诀,果真是方便,其中有两种特异功法,一种名为“太初分剑术”。可以将剑阵当中的主剑进行分身,最多可化三倍之数。她现已经有一百零八柄天罡地煞,化分之后便是三百二十四柄。完全足够把这群人扎成刺猬。
不过云清正并不打算出手,对付他们犯不上这么大阵仗。
另一种就是一种名为“化影虚”的短距离传送功法。可随心念而动,不过距离极短,也只能在近战当中发挥一些优势。像这样传来传去,吓吓他们够用了。
那长老亡魂大冒,求生本能让他狂吼着祭出自己温养了数百年的本命法宝——
乃一柄烈焰熊熊、幻化出火鸦虚影的赤红飞剑。
然而,云清正只是简简单单抬掌,向前轻轻一按。
那气势汹汹的火鸦剑光,在接触到她手掌前方那层无形领域时,就如同烈阳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而那名金丹长老,眼珠凸出,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软软地瘫倒在地,显然气息已绝。
轻灵处,若清风拂过,无迹可寻。
凝重处,如星陨归墟,万法寂灭。
所有云家子弟都如同被冰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云逸深嘴唇哆嗦着,看着一步步缓缓走来的云清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咆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怎么可能…”
“我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云家选择依附魔道,走这条奴颜婢膝、残害同族的绝路,今日,便是走到头了。”
云逸深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强撑着家主的威仪,色厉内荏地喝道:“妖女!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乱我云家人心!诸位长老,随我一同出手,诛杀此寮,清理门户,以正家风!”
“妖言?二叔,你是真不知,你视若明珠、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好女,是你那贤良淑德的好夫人吕同玉与玉衡真人私通诞下的野种。你被枕边人玩弄于股掌,伙同她设计害死对你多有照拂的亲大哥云逸景。又用毒药毒杀我母亲慕芷阑!你们鸠占鹊巢,夺我资源,占了本应是我父亲的家主之位,将我逼至下人境地,不如奴仆,视如敝履。如今,还要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来杀我吗?”
几位原本欲要上前助阵的长老,脚步像是被绊住,眼神惊疑地在淡然自若的云清正和云逸深之间来回扫视。
这顿指控,也是石破天惊。
一位鬓发皆白的长老终于颤声开口:“家主…清正小姐方才所言,关于吕夫人与玉衡真人之事,还有大哥与慕夫人的死因!此事,关涉我云家根本,还请家主给个明白交代!”
“混账!你们竟敢听信这孽障的污蔑!给我上!杀了她!谁杀了她,我赏上品灵石万颗,传家主继承之位!!”
利益与恐惧驱动下,几名他的心腹死忠长老互望一眼,咬牙祭出法宝,紧随状若疯魔的云逸深,合力攻向云清正。
一时间,剑光烈焰交织成一片网,罩向那身影,不过还没有碰到便被震飞出去,个个口吐鲜血。
“景大哥……竟是被二爷和吕夫人害死的?”
“慕夫人那般好的人,竟是中毒而亡……我们这些年,岂不是一直在为虎作伥?”
人心,如同堤坝崩溃,开始剧烈动摇。
不少弟子悄悄垂下了手中的兵刃,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挪移。那几名冲上去的长老,攻势也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不——!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是云家嫡女!我是爹娘唯一的女儿!我才是云家未来的希望!” 云承意听到云清正将那层最不堪的遮羞布彻底撕开,猛的闪身过来。
“云清正!都是因为你!从小到大,祖父眼里只有你!那些老不死的私下里总拿你与我比较!凭什么!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你一个迟早要外嫁的庶子所出之女,凭什么总能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才是云家唯一的希望!我才是!”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雪拂绫幻化出千百道冰冷的白色虚影,如同无数条择人而噬的冰蟒,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卷向云清正。攻势之疯狂,已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时至今日,云承意执着的仍是这些虚妄的名分。
云清正心念微动,一柄软剑自她袖中无声滑出,落入那白皙的掌心。剑身薄如蝉翼,柔软似水。
“云承意,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之路,自你选择依附卫长风、屡次构陷于我之时,便已注定今日。也罢,我便用这柄剑,送你一程,让你去九泉之下,亲口问问你那好母亲,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话音甫落,云承意那漫天冰蟒般的绫影已然噬到。灵动诡谲,绷直如枪,带起劲风凌厉。
云清正足尖轻点,身形柳絮般飘起,一道凌风恰好从她脚下掠过。她人在半空,手腕一翻,柔软的剑身竟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送出去的绫带,借着云承意拉扯的力量,轻轻一引一送。
那道原本攻向她肋下的绫带,竟不受控制地改变了方向,被她引向山壁,寒气迸溅,互相消弭。
“妖女!我这便杀了你,以正天道!”
云承意凝聚全身灵力,驱使雪拂绫本体砸落,云清正手中剑影一变,剑身瞬间绷得笔直如尺,迎着那巨大的绫带向上轻轻一挑,借力转身,拉直绫带,竟将雪拂绫牢牢缠绕住云承意身上。
这一下绫带的力猛的被带回来,死死困住自己,反震的云承意气血翻腾,竭力挣脱,踉跄后退,手臂酸麻。
“你所依仗的身份,是偷来的。你所炫耀的家世,亦是建立在谎言与鲜血之上。你口口声声斥我为贱种,可你呢?一个连生父都不敢相认、靠着曲意逢迎卫长风才能维系你那可怜尊严的私生女!幼时你体弱,我常将母亲给我的暖玉偷偷塞给你……可你一次次甘为鹰犬,步步紧逼,欲将我除之而后快!事已至此,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
“闭嘴!你给我闭嘴!啊!!!——”
云承意彻底失去了理智,攻势越发杂乱无章,破绽百出。
全力下劈,中门大开。云清正猛的将剑刺出,剑尖破空,带起风雷之音呼啸而过。雷芒闪烁,空折换向,猛然射向云承意肩胛。
噗嗤!
雷芒透体而过。
云承意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雪拂绫脱手飞出,整个人重重摔在坚硬的冰面上,肩头一个焦黑的窟窿汩汩冒出鲜血,瞬间染红了素白的衣裙。
濒死的恐惧如同冷水浇头,让她从疯狂的边缘短暂地清醒了几分。终于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挣扎着用手撑地向后挪动,涕泪横流,“姐姐……清正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看在我们,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你饶了我这次吧!都是卫长风逼我的!他给我种了血契,我身不由己啊!求求你,饶我一命……”
看着她这副摇尾乞怜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模样,云清正心中并无半分快意。
一旁脸色铁青的云逸深却突然爬起,提起手中那柄寒光湛湛的长剑,人随剑走,朝着云承意心口狠狠刺去。
“孽障!丢尽我云家颜面!留你何用,去死吧!”
“爹爹!不!不要杀我!我是意儿啊!”
云承意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试图躲闪。
云清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得恶心。她仰天大笑道:“云逸深!好一个道貌岸然、狼心狗肺之徒!纵然她非你亲生子,这十几二十年的朝夕相处,父女相称,难道就没有半分情义?虎毒尚不食子,你竟要亲手杀女泄愤?你这等行径,简直污了人字这一撇一捺!”
笑声未落,她眸中寒光乍现,剑光如电,精准无比地掠过云逸深的脖颈。
云逸深前冲的狰狞姿态猛然僵住,头颅却已与身躯分离,滚烫的鲜血喷出,摇摇晃晃的倒下。
“爹……爹……”
云承意看着滚落到自己眼前、双目圆睁的头颅,吓得浑身剧烈颤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本以为,经此父杀女,女惧父的惨剧,云承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或许能彻底看清这虚伪残酷的一切,幡然醒悟。云清正心中暗叹,正欲开口,或许废其修为,留其一命……
岂料,瘫倒在地看似已无反抗之力的云承意却翻身暴起,手中灵光一闪,唤出本命法宝。剑身无声无息,向着近在咫尺的云清正丹田气海狠辣刺去。
这一下偷袭,阴毒至极,显然是蓄谋已久,瞄准的正是修士最根本的所在。
云清正虽心生感慨,但警惕之心并未卸下,元婴期的神识也不是虚的。感受到那缕杀气,她腰只微微一折,避开要害,手中惊蛰剑影闪过,反卷回来。
嗤——!
血光再次迸现。
一剑穿了云承意的咽喉,她松手间,云承意被剑反带出去,牢牢钉在地上,顷刻间血流如注,她也再无半分生息。
所有云家子弟,无论此前立场如何,此刻都呆呆地看着场中那独立的身影。曾经权势熏天的家主,曾经骄纵跋扈的大小姐,就这么死了?死在了这个他们一直轻视、排挤、甚至欲杀之而后快的废物云清正手中。
哐!
不知是谁率先扔下了手中的兵器,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小姐!”
“参见家主!”
“我等愿奉大小姐为主,重振云家!”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呼啦啦跪倒一片。
家主?权势?
她父亲母亲一生所求,不过是家族和睦,亲人安康,道途顺遂。何曾真正迷恋过这位于权力漩涡中心的虚名?这沾满了至亲鲜血、充斥着阴谋算计的位置,于她云清正而言有何用?
她正欲开口,言明心迹,一个身影却从人群中连滚带爬地冲出,重重跪倒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定睛看去,竟是那个平日里游手好闲欺软怕硬的名角——云山海。
“大小姐!我身份低贱,往日里为了活下去,为了那点可怜的修炼资源,没少干浑事,没少看人脸色,甚至……甚至当初还鬼迷心窍,跟着人一起克扣过您的月例,欺负过您!可我娘……我娘也是被云逸深这老狗害死!我恨!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声音哽咽,却越说越激动,“可我人微言轻,资质又差,除了同流合污,苟且偷生,并无它法!可我云山海再浑,再不是东西,我心里也还剩下一点良心没被狗吃完!我也是借着兄弟姊妹的光,上过学堂,读过几天圣贤书……我也知道什么是恩,什么是仇!什么是白的什么是黑的!”
他猛地以头抢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咚咚声,再抬起时,已是满面泪痕:“今日!清正小姐您仗剑归来,不仅修为通天,更是剑斩奸佞,将这云家沉积多年的污秽肮脏掀了个底朝天!此乃刮骨疗毒,拨云见日!更是为我这等常年被压迫、有冤无处诉有仇不敢报的旁系子弟,狠狠地出了一口憋了十几年的恶气!”
他再次重重磕头。
“我云山海,往日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今日得见大小姐雷霆手段,昭雪沉冤,方知何为堂堂正正,何为快意恩仇!我愿誓死效忠大小姐!从此这条贱命就是您的!刀山火海,绝无二话!只求大小姐,能带领我们,带着云家,走一条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路!别再让云家,成了藏污纳垢任人宰割的窝囊废!”
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血泪宣言,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许多旁系子弟都感同身受,眼眶发红,纷纷受到感染,激动地叩首高呼:
“愿誓死效忠大小姐!”
“求大小姐带领我们!重振云家!”
声浪如潮,汇聚着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云清正的心防。
她看着跪满一地的族人,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绝境中洗尽铅华、脱胎换骨的云山海。
她可以不在乎这家主之位,可以潇洒离去,追寻自己的大道。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父母曾经倾注心血守护的家族,在自己离开后彻底分崩离析,或是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吞并,甚至沦为卫长风手中更顺手的刀。
“都起来吧。”
众人迟疑着,陆续起身。
“然仙盟剧变,卫长风魔威日盛,大战将起,无人可独善其身。若你们还想活着,还想云家能有明天,从现在起,便暂时听从我的安排。整合资源,安抚人心,备战!”
“至于家主之位……值此存亡之际,虚名无益。一切,待渡过此劫,再议不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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