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阙的阴影里,嬴稷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素帛上。
青铜光泽的“血契隐书”字迹森然:
“蔡卿亲启:
邯郸棋局,芈氏非懵懂妇人,乃洞悉猎网之狐。
寡人之谋,彼或已窥得七八。
然其心所求,非亲子之安,唯权位之固也!
此即汝之机枢。”
帛书上的字迹透着一股冰冷的算计:
“彼既知汝乃寡人暗刃,汝便不必再费心遮掩。
坦荡其前,示以‘奉王命教导公子’之实!
然,汝需使其深信。
汝之所为,无论对政儿亦或琅儿,皆合其利,且无损其权柄根基。”
嬴稷的笔锋直指核心:
“百日礼后,汝即明告芈诗:
奉寡人严令,政儿乃赢氏血脉,纵质于赵,亦不可荒废王嗣之教!
故授《五音锻心诀》,此乃秦室不传之秘。
为其淬炼脏腑,奠定承继大统之根基。
此乃‘阳谋’,芈诗无法亦不敢阻拦。
因政儿越强,其‘母凭子贵’之位越稳,此为其权柄所系!
汝行此法,务必堂皇正大,令其亲见政儿根基日固,使其心安于‘真龙’之投资。”
接着,对嬴琅的安排充满了更为赤裸的引导:
“至于嬴琅,汝需‘私下’进言芈诗:
此子虽庶出,然终是公子血脉。
若体弱早夭或愚钝不堪,恐损其母仪之声,更添变数。
故请授其简化版《清心三调引》(仅宫、商、羽三音)。
美其名曰‘强健体魄,安神定性,使其不惹是非,免成拖累’。
点明此乃‘庶子之教’,绝无触及宗法根本之险。
芈诗所求,无非琅儿活着、不惹祸、不成为攻击她或动摇政儿地位的把柄。
此法正中其下怀!彼必允之,且乐见其成。”
嬴稷的谋划环环相扣:
“汝需时刻向芈诗彰显。
汝之一切所为,皆在稳固其母子三人于邯郸之地位,为未来归秦铺路。
助政儿筑基,是保其最大筹码。
调教琅儿安分强健,是除其隐患。
汝之存在,非为颠覆,实为加固其权柄之基石!
彼为自身权位计,纵知汝为寡人耳目。
亦需借汝之力,此乃阳谋之锁,令其甘之如饴。”
《五音锻心诀》予政儿,需倾尽全力。
以韵力循正统经络,涤荡胎浊,淬炼五脏六腑。
务求根基浑厚无瑕,此乃未来御龙之本!
琅儿处,《清心三调引》需确保两点:
其一,行气路线刻意偏移,于少阴心经、厥阴肝经处埋下阴滞之引。
使其韵力运行日久,心浮气躁,易怒难控。
其二,彻底剔除角音(疏肝木,掌生机勃发与决断力)与徵音(养心火,主意志淬炼与王者气魄)。
只留强健皮囊、安抚表相之效。
使其体魄或显强健,然心性意志如无根浮萍,难成大器,终为‘祭品’之材!
此二法差异,汝需做得天衣无缝。
纵有高明者探查,亦只道是嫡庶之别、功法差异所致。”
“血契为证,阅后即焚。”
蔡仪踏入芈诗居所,不再有初次见面的试探与恭敬。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
他坦然迎向芈诗那双洞察而锐利的眼睛。
“夫人。”
蔡仪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
“王命在身,仪不敢辞。百日礼毕,当行启蒙之责。”
芈诗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案几。
唇角勾起一丝了然又略带嘲讽的弧度。
“蔡先生……或者说,咸阳的使者,终于肯亮明身份了?
秦王对这两个稚子,倒是‘关怀备至’。”
蔡仪不卑不亢。
“王上之意,异人公子已为嫡子。
公子政乃赢氏嫡脉,纵流落在外,血脉尊贵不可轻废。
故命仪授以《五音锻心诀》,此乃宗室秘传,为其固本培元,奠定承祧之基。
于夫人亦有大利,公子根基越厚,夫人归秦之日,权位越尊。”
芈诗眼神微闪,蔡仪的话戳中了她的核心利益。
政儿是她最大的政治资本,越强越好。
秦王此举,虽意在控制,却也合她心意。
她面脸感激:“王上天恩。”
话语一转:“那琅儿呢?莫非也要学这‘不传之秘’?”
“夫人说笑了。”
蔡仪适时露出一丝“为难”。
“公子琅身份有别。
王上严令,除《五音锻心诀》外,其他宗室秘法一概不得轻授。
然……”他话锋一转。
“仪观公子琅,体质稍弱,恐有夭折之忧。
若在夫人身边出事,恐惹非议,于夫人清誉有损。
故仪斗胆,请授公子琅一套简化版《清心三调引》。
仅取宫、商、羽三音,重在强健筋骨。
安神定志,使其少病少灾,安分守己,不惹祸端,免成夫人负累。
此乃庶子之教,绝不逾矩,只为夫人省心耳。”
这番话,精准地打在了芈诗的算盘上。
她对嬴琅并无偏爱,只求他不死、不傻、不惹麻烦,别影响她和政儿的前程。
蔡仪提供的方案,完美符合她的需求。
用一套安全的、不会触及根本的功法。
把这个“隐患”调理得安分点、健康点,别给自己添乱就行。
至于这功法是否埋有隐患?
只要不威胁她自身权位,她不在乎。
嬴琅的未来?那不在她的核心考量之内。
“哼,秦王倒是‘体贴’。”
芈诗心中冷笑,却已默许。
“也罢。政儿根基要紧,你需尽心。
琅儿那边……就依你所言,让他‘安分’些也好。不过……”
她目光如刀,刺向蔡仪。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
若行差踏错,休怪我不念‘王命’!”
“夫人放心。”
蔡仪垂首,掩去眸中精光。
“仪所为,皆是为稳固夫人与两位公子在邯郸之基业,以待来日。”
他刻意强调了“稳固”二字,这正是芈诗最想要的。
“更何况,夫人应当高兴才是,正因为王上如此上心,正证明了王上对政公子的看重啊。”
芈诗心中舒缓,看样子政儿的位置是稳了。
“那就有劳蔡大人,政儿托付与你了。”芈诗没有提及嬴琅。
蔡仪施了一礼,“此乃臣之本分,定会倾尽全力培养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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