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巨石如同暴雨般砸落，烟尘弥漫，整个地下石窟仿佛末日降临。惨叫声、崩塌声、教徒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影拉着精神濒临崩溃的“圣女”，昭阳紧随其后，三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崩塌的通道和四散奔逃的人群缝隙中艰难穿行。
“这边！”影凭借着超凡的方向感和冷静的判断，避开主通道的拥堵和塌方最严重的区域，拐入一条相对狭窄、但似乎结构更稳固的支路。
这条支路似乎是运送物资的通道，堆放着一些杂物，此刻空无一人。三人沿着通道狂奔，身后不断传来巨石封堵入口的轰隆声。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崩塌声渐渐远去，通道也变得相对平稳。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似乎是出口！
三人冲出通道口，刺眼的阳光瞬间洒下，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们竟然身处一片荒芜的山谷之中！身后是一个隐蔽在山体裂缝中的洞口，此刻正被滑落的碎石不断掩埋。远处，还能隐约看到大钟寺的轮廓，但已是另一个方向。
他们竟然从地下邪窟的另一端逃了出来！
“暂时安全了。”影松开“圣女”的手腕，警惕地环顾四周。山谷寂静，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
“圣女”脱力般瘫软在地，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身体不住地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昭阳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眼前这个与母后容貌酷似的女子，刚才那声绝望的呐喊，以及“娘娘”出现时她剧烈的反应，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你……刚才说的‘不要再杀人’，‘放了我’……是什么意思？他们用你做了什么？你……认识我吗？为什么叫我‘阳儿’？”
“圣女”的哭声渐渐止息，但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良久，她才用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用我的血……我的样子……去骗人……去杀人……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她用血？她的样子？昭阳心中一震，追问道：“他们是谁？是那个‘娘娘’吗？她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和我母亲……那么像？”
听到“母亲”二字，“圣女”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昭阳，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一丝……愧疚？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昭阳的脸颊，却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我……我不是你母亲……”她痛苦地摇着头，“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一个……被‘娘娘’用邪法……造出来的……傀儡……”
“造出来的傀儡？”昭阳和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世上真有如此邪术，能造出与真人如此相像的活人？
“娘娘……她恨……恨北国的皇后……恨她夺走了……一切……”圣女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恐惧，“所以她抓了我……用秘法……改变我的容貌……让我变成她的样子……然后……然后用我的名义……去做那些可怕的事情……让她身败名裂……”
恨北国皇后？夺走一切？昭阳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母后温良贤淑，怎会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这个“娘娘”到底是谁？难道与北国皇室有旧怨？
“娘娘是谁？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昭阳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她总是戴着金色的面纱……声音很冷……很可怕……”圣女恐惧地缩了缩身子，“她身边有四个很厉害的黄金护卫……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教主……教主也很怕她……”
信息依旧有限，但“娘娘”的形象更加神秘和可怕了。
“那刚才的地震……”昭阳想起那恰到好处的崩塌。
“地震？”圣女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天谴吧……”
影忽然开口，语气凝重：“那不是普通的地震。崩塌点很集中，主要在血池和主祭坛区域，更像是……人为制造的爆炸。”
人为？昭阳心中一凛。是谁？目的何在？是为了救他们？还是为了破坏圣祭？或者是……灭口？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影打断她们的对话，警惕地望向山谷出口方向，“圣教的人很快会搜出来，赵崇的军队也可能被惊动。”
他看向瘫软的圣女：“你能走吗？”
圣女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双腿发软，再次跌倒。她的身体似乎极其虚弱。
影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背了起来：“走！”
昭阳也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紧随其后。三人沿着山谷，向着与锦都城相反的方向快速行进。
一路上，昭阳试图再从圣女口中套出更多信息，但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惊吓，言语混乱，时而哭泣，时而沉默，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只是反复念叨着“娘娘”的可怕和自己是“傀儡”的悲惨。
夜幕降临时，三人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暂时歇脚。影出去查探情况和寻找食物。
山洞内，只剩下昭阳和圣女两人。火光跳跃，映照着圣女那张与母后酷似却毫无生气的脸。
昭阳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怜悯、疑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即使知道她是傀儡，但那张脸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强烈了。
“你放心，”昭阳轻声安慰道，“我们会保护你，离开那个地方。”
圣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昭阳，忽然低声道：“……你……你长得……真像他……”
“像谁？”昭阳心中一动。
“像……像画里的那个人……娘娘有时会对着画像发呆……那画像上的人……和你……有几分像……”圣女喃喃道。
画像？娘娘对着画像发呆？画像上的人像自己？昭阳的思绪更加混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影回来了，手中提着两只野兔，脸色却异常凝重。
“情况不妙。”他沉声道，“山谷外发现了大量马蹄印和军队活动的痕迹，看服饰是赵崇的人。他们似乎也在搜寻什么。另外，我还感觉到几股极其阴冷的气息在附近徘徊，很可能是圣教的黄金护卫。”
追兵已至！而且来自两个方向！
昭阳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带着一个虚弱的圣女，该如何突围？
影将野兔扔在地上，目光锐利地扫过圣女，又看向昭阳，缓缓道：“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了。”
“什么意思？”
“赵崇和圣教都在找她。”影指向圣女，“对她，赵崇是想灭口或作为指控宇文澈的‘罪证’；对圣教，她则是重要的‘傀儡’和秘密。我们带着她，目标太大，寸步难行。”
昭阳蹙眉：“你想放弃她？”
“不。”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或许……我们可以用她，做个交易。”
“交易？和谁？”
“和那个……或许能给我们更大惊喜的人。”影的目光投向山洞外漆黑的夜色，意味深长地说道。
昭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主动接触那个神秘的“娘娘”？！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和危险！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圣女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身体害怕地颤抖起来，紧紧抓住昭阳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
昭阳看着她那双与母后神似的眼睛，心中一阵刺痛。将她交还给那个可怕的“娘娘”？她做不到。
“不行。”昭阳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不能把她推回火坑。”
影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只是淡淡道：“那就做好血战的准备吧。他们……快到了。”
洞外，风声似乎带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和某种诡异的铃铛声。
危机，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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