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的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王晓丽那个突如其来的“三年约定”像一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中持续漾开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他并非毫无触动，只是更多地感到一种无奈。他理解那种无法自控的情感，却无法认同这种明知是深渊却依然纵身一跃的执拗。“何必呢？”他在心里无声地叹息，“现在越是投入，三年后抽身时只会越痛，越难以自拔。” 他几乎可以预见那段关系终结时的狼狈与伤痛。然而，这份来自于师长的、沉重而越界的情感，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件需要小心处理的、额外的麻烦。他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应允，更多的或许是出于一时的心软和对现状的暂时妥协，至于王晓丽未来是否会“走不出来”，那已经不是他愿意，或者说，有能力去过多考虑的事情了。
与苏晚不同，林砚纷繁生活中唯一称得上“正常”的锚点。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是他在远方的温柔寄托，是隔着屏幕能感受到的熟悉温度。这份感情沉淀在岁月里，没有惊心动魄，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他知道她在为了考研努力，是为了在未来的某天彼此交汇。
思绪纷杂间，他已走到了租住的公寓楼下。然而，一个倚靠在单元门旁、身着惹火红色连衣裙的熟悉身影，让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心绪又添上了一层烦躁——是刘姐。
她似乎精心打扮过，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红唇夺目，见到林砚，她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绽开一个带着讨好和诱惑的笑容，声音黏腻地开口：“小弟弟，几天不见，有没有想姐姐呀？”
林砚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语气冷淡：“你这几天不来，我心情还挺好的。”
刘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跟了上来，亦步亦趋地走在林砚身侧，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哎呀，还在生上次的气呀？姐姐都说了对不起嘛，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那样了！”她信誓旦旦地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样子。
林砚在楼梯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地看着她：“没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和审视，“只是觉得，你的套路太多了，我好像……有点看不懂你了。”
刘姐被他这话说得一怔，随即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哪有什么套路呀！姐姐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就是因为是你，我才会有这些小心思，要换做别人，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呢！”她试图用娇嗔掩盖那一瞬间被看穿的心虚。
林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刘姐心里有些发毛。他忽然转身上楼，丢下一句：“上去坐坐？”
刘姐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忙跟上：“坐坐！必须去坐！小弟弟你终于肯邀请姐姐了！”
进了林砚那间简洁得近乎空旷的出租屋，刘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而林砚则放下书包，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他将其中一杯放在刘姐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神情是少有的认真。
“今天，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林砚开口，声音平稳。
刘姐端起水杯，饶有兴致地挑眉：“哦？什么事情呀？这么严肃。”她心里猜测着，或许是关于下次约会的地点？
林砚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第一，我不喜欢‘霸王硬上弓’，任何事情，都需要尊重对方的意愿。第二，我不想再喝酒了，尤其是跟你一起。第三，”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会有喜怒哀乐，会感到疲惫和反感。请你换位思考一下，你的一些做法，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觉得反感？”
这番话说得直接而坦诚，没有指责，却比指责更有力量。刘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放下水杯，知道林砚这是把上次的事情摆在台面上，并且余怒未消。她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身体前倾，试图用情感打动他：“可是……林砚，我只对你这样啊。”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委屈和急切，“我也只会在你面前才会这么……这么幼稚，这么不顾一切。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说着，她竟然伸手抓住林砚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多快，都是因为你……”
林砚眉头一皱，几乎是立刻，用力且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好了！”
刘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失落。
林溪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但界限分明：“没事。我只是希望，下次，无论做什么，必须要双方都同意才行。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刘姐小声地、带着点不甘心地补充道：“其实……你同意就行……我一直都是同意的……” 这话语里依旧带着她固有的强势和逻辑。
林砚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有点累，要休息了。”
刘姐见他态度坚决，也知道今天不宜再待下去，便也站了起来，试探地问：“那……明天我来找你？”
“明天没时间。”林砚直接拒绝。
“后天？”刘姐不退让。
林砚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
刘姐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好，那说定了，后天我来接你！你好好休息！”她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里渐行渐远。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林砚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瘫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这才拿起手机。
屏幕上堆积着未读消息。
夏沫的对话框在最上面，一连串活泼的表情包：「砚哥哥！明天！就是明天了！我们去猫咖对吧？你不会忘了吧？（期待搓手手.jpg）」
林砚回复：「是的，没忘。」
接着是苏晚的消息，带着温柔的期盼：「林砚，还有一个多月就国庆了，时间过得好快呀。我能在国庆那天看到你吗？（害羞）」
想到苏晚，林砚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回复道：「可以呀，我会过去。」
苏晚立刻回了一个开心的转圈圈表情：「嘿嘿，想想都开心！已经开始期待了！」
然后是李可欣的消息，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林砚，你今天怎么了呀？我看高一放学之后，你还被老师喊去谈话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她的观察很细致。
林砚不想多言，简单带过：「没事，就是老师例行问一下近况而已。」他想起放学时间的问题，顺便问道：「对了，你们高二一般是几点放学？」
李可欣很快回复：「高一是五点半，我们高二就晚一个小时，六点半。高三好像更晚，以此类推吧。你怎么问这个？」
林砚回道：「没什么，了解一下。谢谢。」
李可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客气的，毕竟你是艳艳的弟弟，我跟艳艳的关系那么好，这都是应该的。」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两人互道晚安后，林砚放下了手机。
窗外的夜色已然浓重。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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