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琳的帐篷成了临时作战室。几天不眠不休的分析与推演,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烂果园”和“阳光树林”的区域被划上了一个猩红的圆圈。根据能量残留追踪、狼人袭击模式统计以及从被俘(并很快因诅咒狂暴而不得不处理掉)的狼人身上提取的微量样本,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一个被称为“狼嚎洞穴”的地方。
“能量读数异常集中,诅咒的源头性波动最为明显。”维琳指着地图,指尖划过几条用奥术光辉标记出的能量流,“而且,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符合狼人巢穴的特征,也足够隐蔽,适合进行……‘实验’。”她提到最后两个字时,语气带着冰冷的厌恶。
埃伯洛克指挥官批准了这次主动出击的请求,但无法提供更多人手,营地防线已捉襟见肘。依旧是三人小队,目标明确:潜入狼嚎洞穴,查明内部情况,如有机会,清除威胁,并寻找莫斯活动的证据。
踏入那片被诅咒的土地,气氛比乌鸦岭更加令人窒息。扭曲的树木枝干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野兽腥臊和一种……类似金属与腐肉混合的怪异甜味。脚下的土地松软而泥泞,仿佛浸透了某种不洁之物。最令人不安的是那无处不在的低语,并非亡灵的哀嚎,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疯狂的嘶吼与嗥叫,直接钻入脑海,挑动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野性。
“这鬼地方真让人头皮发麻,”布雷恩紧了紧握着火枪的手,连他都压低了声音,“感觉像是被无数双饿狼的眼睛盯着。”
“保持精神集中,”维琳提醒道,一层微不可查的奥术光辉笼罩着她,显然在抵御着那疯狂低语的精神侵蚀,“诅咒的力量会影响心智。”
艾伦体内的圣光自发地加速流转,温暖的光芒驱散着周围的阴冷和那试图渗透的低语。他注意到,在这种环境下,圣光似乎对那疯狂的诅咒之力有着更强的排斥反应,光芒中甚至带上了一丝锐利的锋芒。
他们沿着维琳指引的路径,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片枯死的果园和布满荆棘的林地。越靠近狼嚎洞穴,狼人的踪迹越明显——巨大的爪印,被撕碎的动物残骸,以及挂在荆棘上灰黑色的、粗糙的毛发。
突然,前方灌木丛一阵剧烈晃动,两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扑出!是狼人巡逻队!它们佝偻着身躯,覆盖着厚毛的肌肉虬结,涎水从布满利齿的嘴里滴落,眼中燃烧着嗜血的红色光芒。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发现猎物的瞬间就发起了攻击!
“左边归我!”布雷恩反应极快,火枪轰鸣,特制的银弹(根据维琳建议准备的)撕裂空气,击中一头狼人的肩膀,爆开一团夹杂着黑气的血花。那狼人痛嚎一声,动作却只是略微一滞,更加疯狂地扑来!
艾伦迎上另一头,挥剑斩去!然而狼人的动作远超骷髅和食尸鬼,它敏捷地侧身避开剑锋,利爪带着腥风抓向艾伦的面门!艾伦举盾格挡,利爪与金属盾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火星,巨大的力量让他手臂一震。
“它们速度太快,防御也不弱!”艾伦喊道,圣光灌注长剑,再次劈砍,逼退狼人。
维琳法杖挥舞,没有使用需要吟唱的大威力法术,而是瞬发了数枚奥术飞弹,精准地轰击在两头狼人的关节处!奥术能量炸开,虽然没有造成致命伤,却成功延缓了它们的动作。
“攻击关节和眼睛!银弹效果有限,但能造成持续痛苦!”维琳冷静地指挥。
三人配合愈发默契。艾伦顶在前面,用圣光吸引仇恨,圣光对狼人似乎有额外的灼痛效果,让它们发出愤怒的咆哮。布雷恩利用艾伦创造的时机,火枪专攻狼人的四肢和眼睛,维琳则用各种瞬发法术干扰、减速,并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很快,两头狼人巡逻兵被解决。但它们临死前那充满怨恨与疯狂的嗥叫,无疑已经传遍了这片林地。
“我们暴露了,”布雷恩检查着弹匣,“赶紧去那个山洞,别被包了饺子!”
他们加快速度,冲向地图上标记的洞穴入口。那是一个隐藏在山坡下的、如同巨狼张开的颚骨般的洞口,里面传出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低沉嗥叫。
洞口有两个强壮的狼人守卫。没有犹豫,艾伦直接发起冲锋,圣光如同信号弹般亮起!
“为了生者!净化此地!”
战斗瞬间爆发!洞口的狼人守卫比巡逻兵更强壮,但三人已经有了经验。艾伦正面硬撼,圣光惩戒轰击在狼人身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布雷恩的银弹精准打击要害;维琳则用寒冰箭将另一头狼人冻结在原地,为艾伦和布雷恩创造机会。
迅速解决守卫,他们冲入了洞穴。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阔,但也更加恐怖。岩壁上布满了爪痕和无法辨认的、用血液或某种黑色颜料涂抹的亵渎符号。地面上散落着白骨和腐烂的肉块,恶臭几乎令人作呕。洞穴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音、痛苦的呜咽声,以及……某种令人不安的、规律的、仿佛手术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们沿着主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内推进,解决了几波零散的狼人。随着深入,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些粗大的木桩上,用沉重的锁链捆绑着一些身影——有些是尚未完全转化的、半人半狼的可怜人,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有些则是完全狂化的狼人,但它们的状态极不稳定,身体上布满了缝合的痕迹和实验性的切口,有的甚至长出了不属于狼人的、扭曲的附肢或器官!
“圣光在上……”布雷恩看着一个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替换成某种暗影凝聚物的狼人残骸,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维琳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但她强忍着不适,快速检查着这些“实验品”。“强制转化……肉体改造……能量嫁接……他在测试诅咒的极限,以及与其他黑暗力量的融合可能性。”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这已经超出了研究的范畴,这是亵渎!”
艾伦握紧了剑,怒火在胸中燃烧。这些曾经的平民,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这比死亡更加残忍。莫斯的行径,彻底践踏了生命的尊严。
他们终于来到了洞穴的最深处。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中央有一个粗糙的石台,上面固定着一个剧烈挣扎、几乎完全狼化的身影。而石台旁,站着那个他们寻找的身影——“苍白之指”莫斯。
他背对着他们,正专注地用一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骨制手术刀,在狼人裸露的胸膛上刻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狼人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但那声音却被石窟内某种结界削弱、吸收。
“完美的活性……诅咒与暗影的共生体……只差最后一步,引导……”莫斯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他的“工作”中。
“莫斯!”艾伦发出一声怒吼,圣光如同火山般爆发,照亮了整个石窟!
莫斯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他冰蓝色的灵魂之火扫过三人,最终落在维琳身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更加浓厚的兴趣。
“又是你们。像苍蝇一样烦人。”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不过,你们来得正好。这个样本即将完成,正需要测试一下它的……实战性能。”
他骨杖轻轻一点石台上那个痛苦不堪的狼人。幽绿的光芒注入它胸口的符文,狼人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不似生物的恐怖咆哮,肌肉疯狂膨胀,眼中的红光几乎要溢出来!它猛地挣脱了(或者说,莫斯解除了)束缚,带着狂暴的杀意,扑向离它最近的艾伦!
这头被强化过的狼人,速度、力量、疯狂程度都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头!利爪挥过,带起的风压都让艾伦感到皮肤刺痛!
艾伦全力格挡,圣光护盾剧烈闪烁,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击退数步!狼人毫不停歇,再次扑上,口中喷出带着暗影腐蚀的唾沫!
“它的核心是胸口那个符文!”维琳大声喊道,同时法杖顿地,一道强大的奥术锁链凭空出现,缠绕住狼人的双腿,暂时限制了它的行动!“必须破坏符文,否则它的能量几乎是无限的!”
“掩护我!”艾伦对布雷恩喊道,同时再次冲向狼人。
布雷恩的火枪轰鸣不断,银弹和特制的破甲弹如同雨点般射向狼人,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但强化狼人只是用肌肉硬抗,大部分攻击收效甚微,依旧死死盯着艾伦。
维琳不断施展法术,奥术飞弹轰击符文,寒冰箭延缓动作,甚至尝试用法术反制干扰莫斯可能对狼人施加的进一步强化。但莫斯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远处,观察着战斗,仿佛在记录数据。
“对圣光抗性提升百分之三十七,物理承受力提升百分之六十二,暗影能量亲和度……优秀。”他低声记录着,完全将这场生死之战当成了实验的一部分。
艾伦在狼人的疯狂攻击下险象环生,圣光消耗巨大。他知道不能拖下去。在一次狼人利爪拍击被他用盾牌险险挡开,中门大开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步,将所有的圣光,所有的信念,凝聚于“保护者之剑”的剑尖!这一次,圣光不再是温暖的庇护,也不是惩戒的雷霆,而是化为了最纯粹的、针对一切黑暗与扭曲的——净化之力!
剑身亮起如同正午太阳般无法逼视的白金色光芒!
“以圣光之名,扭曲,终结吧!”
他怒吼着,放弃了所有防御,将长剑如同标枪般,精准地刺向狼人胸口那闪烁着不祥幽光的符文!
“噗——!”
白金色的圣光与幽绿的诅咒符文猛烈碰撞!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冰雪消融般的剧烈能量湮灭声!狼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与一丝诡异解脱感的惨嚎,胸口符文瞬间黯淡、碎裂!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空了力量,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下,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成功了!但艾伦也因为全力一击和放弃了防御,被狼人最后挣扎时挥出的爪子扫中了侧腹,鲜血瞬间染红了盔甲,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暗影腐蚀的冰冷感传来。
“艾伦!”维琳惊呼一声,一个闪现术出现在他身边,奥术屏障瞬间撑开,挡下了莫斯趁机射来的一道阴险的暗影箭。
布雷恩则怒吼着将火力全部倾泻向莫斯:“你这该死的骨头架子!”
莫斯看着倒下的实验体,又看了看受伤的艾伦和护在他身前的维琳,冰蓝色的灵魂之火跳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遗憾,又有些满意。
“数据采集……基本完成。虽然样本损毁了,但过程很有价值。”他无视了布雷恩的攻击,身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要融入阴影。“我们还会再见的,法师,圣骑士。下一次,希望你们能带来……更精彩的表演。”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山洞的阴影中,只留下那令人不寒而栗的余音。
战斗结束了。石窟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艾伦压抑的痛哼。
维琳立刻蹲下,查看艾伦的伤势。伤口很深,暗影腐蚀正在蔓延。她毫不犹豫地取出最高浓度的净化粉末,配合着强大的治疗药水,开始为艾伦处理伤口,动作迅速而精准。
布雷恩警惕地守在洞口,防止其他狼人听到动静赶来。
艾伦看着近在咫尺、专注为他治疗的维琳,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感受着她指尖奥术能量的温和引导与药剂带来的清凉,腹部的剧痛和冰冷似乎都减轻了一些。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战友之情的感觉,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谢谢。”他低声说。
维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耳根却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在这黑暗巢穴的深处,在刚刚结束的生死之战后,某种温暖的东西,正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狼嚎洞穴的威胁暂时解除,但莫斯逃脱,实验数据被他带走。艾伦的伤势需要休养,而维琳从洞穴中收集到的线索,指向了暮色森林更深层、更古老的黑暗根源。古老的夜色镇,破碎的卡拉赞之影,以及潜藏其中的最终秘密,即将揭开面纱。艾伦与维琳的关系在生死与共中悄然变化,他们能否携手照亮这片土地最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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