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被盗?”顾长生眉头微蹙,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寻常的文人雅士偶发的灵感枯竭。
能让李白这样的人物都感到“被偷”,事情的性质,已然超出了凡俗的范畴。
“不错!”李白一拳砸在栏杆上,眼中满是愤懑与困惑,
“就像脑子里住进了一个贼!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贼!长生,你手段通神,可知这是何故?”
顾长生沉吟片刻,目光深邃:“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我这便去拜会一下……杜子美先生,如何?”
“好!”李白当即起身,他早已恢复了那股雷厉风行的洒脱劲头,
“我这就带你去!子美的居所,就在这长安东南的昭国坊。”
半个时辰后,昭国坊,一处清贫简朴的院落。
与李白那被“赐金放还”后依旧保留的奢华不同,杜甫的居所,处处透着一股寒士的清苦。
院门虚掩,两人径直而入。
只见一个身形瘦削、面带愁容的中年文人,正呆坐在书案前,对着一张空白的宣纸,苦思冥想,愁眉不展。
他时而提笔,却又在落笔前颓然放下,口中反复念叨着“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后面呢?后面是什么……”,神情痛苦,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敌人角力。
此人,正是后世被尊为“诗圣”的杜甫,杜子美。
“子美!”李白快步上前,脸上满是关切。
杜甫如梦初醒,抬头看到李白,又看到他身后那位白发飘然的顾长生,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太白兄,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充满了疲惫。
“我若再不来,你就要被这鬼东西给折磨死了!”李白指了指他面前的白纸,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子美,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偷了?”
杜甫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化为深深的无奈,他痛苦地点了点头:
“太白兄,你也有此感?我……我已三日三夜,未曾成一句。明明胸中有丘壑万千,却吐不出半个字来。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长生,你看!”李白急切地看向顾长生。
顾长生没有急于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杜甫,双瞳之中,重明鸟的虚影悄然亮起。
【破妄神瞳】!
刹那间,杜甫在他眼中的形象,彻底改变。
他看到,在杜甫的头顶三尺之上,悬浮着一团常人无法看见的“气”。
那团气,厚重、凝实,呈现出一种青铜般的色泽,其中仿佛有钟鼎齐鸣,有山河破碎,有万民疾苦。
这,便是杜甫沉郁顿挫、悲天悯人的“文气”!
与李白那飘逸豪迈、如天河倒悬的文气,截然不同,却同样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文华之气。
然而此刻,这团厚重的青铜文气,却被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又无比坚韧的黑气,死死地缠绕、捆绑!
那些黑气,如同一条条贪婪的蛆虫,正不断地从文气之中,汲取着精华。
每汲取一丝,黑气便壮大一分,而那团青铜文气,便黯淡一分。
更让顾长生心神一凛的是,那黑气之中,充满了怨毒、嫉妒、以及一种对才华的刻骨仇恨!
“这不是妖,亦非鬼。”顾长生缓缓开口,声音无比凝重,他终于为此物,下了一个定义。
“这是……诗诡。”
“诗诡?”李白与杜甫同时愕然。
“以嫉为骨,以怨为皮,专食文人墨客之才气、窃取锦绣文章之灵思而生的一种诡物。”
顾长生的声音冰冷,“它本身没有灵智,只是一个空壳,背后……必有豢养它的人。”
豢养!
这个词,让李白和杜甫同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长生,可有破解之法?”李白急问。
顾长生没有立刻回答,他那一头如雪的长发,无风自动。
他向前一步,并指如剑,指向杜甫的眉心。
“子美先生,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指尖那新生的、融合了“万念归一”之力的【重明·涤魂神光】,化作一道凡人不可见的金色光毫,瞬间没入杜甫的眉心!
杜甫只觉得一股温暖而威严的力量涌入脑海,瞬间驱散了盘踞多日的混沌与滞涩,神台为之一清。
而顾长生,则通过这道神光,第一次“触碰”到了那诡异的黑气。
就在神光触及黑气的一瞬间,一股尖锐无比、充满了恶毒诅咒的精神冲击,顺着神光,狠狠地反噬而来!
“嗯!”
顾长生闷哼一声,本就虚弱的身体一阵摇晃,脸色又白了一分。
那黑气极为狡猾,一击之后,便迅速收缩,藏匿于文气的最深处,再也不露头。
“长生!”李白连忙扶住他。
“无妨。”顾长生摆了摆手,眼中却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接触,但他已经从那反噬的黑气之中,捕捉到了一丝残存的、扭曲的信息!
那是一句诗。
一句被恶意篡改、充满了不详与毁灭气息的诗!
那黑气的核心,仿佛是一个声音在尖啸、在狂笑: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断头台!”
轰!
这句诗,如同一个烙印,狠狠地烙在了顾长生的神魂之上!
《登科后》,孟郊的千古名篇,那本应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气风发,竟被篡改成如此恶毒、如此充满杀意的诅咒!
这不是简单的窃取,这是在污染!是在扭曲!
敌人不仅仅是要让这些诗人失声,更是要将他们引以为傲的盛唐风骨,从根源上,扭曲成指向毁灭与死亡的毒药!
“好狠的手段!”顾长生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针对整个大唐文脉,一场蓄谋已久的、看不见的战争!
“长生,你看到了什么?”李白感受到了顾长生气息的变化,急切地追问。
顾长生缓缓收回手指,他看着面前一脸茫然、却感觉好了许多的杜甫,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李白,深吸一口气,将那句恶毒的诗句压在了心底。
他没有说出真相,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对这两位以诗为命的文人,将会是何等沉重的精神打击。
他只是抬起手,掌心燃起一小簇精纯的【太阳真火】。
“此诡物极为狡猾,已与子美先生的文气深度纠缠,不可强行剥离。”
他将太阳真火缓缓推向杜甫的头顶,那火焰并未伤及杜甫分毫,只是散发出煌煌神威,将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气暂时逼退、镇压。
“我先以真火,暂且镇住它。但治标不治本。”
做完这一切,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添上了一层虚弱的汗迹。
杜甫感到头顶一股暖意传来,那股压抑了数日的滞涩感彻底消失,他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一首《春望》的雏形,竟在这一刻,于他口中,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杜甫自己都愣住了,他看着顾长生,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与感激。
“天师……”
“叫我长生便可。”顾长生打断了他,目光却变得无比锐利,他转向李白,一字一顿地问道:
“太白兄,近来长安城中,可有哪位名声鹊起、却又行事诡异的……文坛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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