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另一端，深藏在某栋摩天大楼顶层的秘密空间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精密的实验室。四面墙壁都是冷灰色的金属材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无数全息投影屏悬浮在空中，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流和分子结构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味道——像是消毒水混合着某种柑橘类精油的香气，干净得令人不适。
柳影跪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单膝触地，身体微微发抖。他身上的名牌西装已经皱巴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涣散，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早已没有了食戟舞台上那份嚣张气焰，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受惊的猎物。
在他面前三米处，一张流线型的悬浮椅缓缓转动。椅上坐着一个女子，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以及一身剪裁完美的银灰色职业套装。
滴答。
汗水从柳影的下巴滴落，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悬浮椅缓缓转过来，露出了女子的真容。
那是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年龄看起来在二十七八岁，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工智能渲染出的完美模型。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凤眸狭长，瞳色是罕见的浅灰色，像是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冰雾。
她叫琉璃，乏味盟四大使徒之一，执掌之力的正式酸使徒。
此刻，她那纤长的手指正在虚空中快速划动，调取着关于逍遥面摊和陈洋的全部资料。食戟的录像、成分分析报告、顾客流量数据......无数信息在她面前的光屏上飞速流转。
所以......琉璃终于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没有丝毫情感起伏，你动用了三号仓库的‘情绪诱导香精’样本，调用了一百七十万的组织资金，甚至默许了那个蠢货在汤里下毒......
她每说一项，柳影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最终，你在五百多名观众面前，输给了一碗......琉璃的指尖停在一张猪油拌面的特写照片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猪油拌面？
那不是嘲讽，而是一种纯粹的、基于数据得出的荒谬感。
使者大人......柳影的声音干涩沙哑，那个陈洋，他的食物里蕴含着特殊的能量，我的分子料理......
能量？琉璃打断他，浅灰色的眼眸终于聚焦在他身上，这不是你失败的理由。
她站起身，高跟鞋在金属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像是倒计时的钟摆。她走到柳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观察一个失败的实验样本。
你的失败，在于你的思维还停留在原始阶段。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锋利，暴力破坏？食材下毒？舆论污蔑？这些都是低效且充满变量的手段。
她轻轻一挥手，调出了柳影在比赛中使用过的所有小动作的记录。
看看这些。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错，每一个步骤都可能留下证据。这不是计划，这是一场豪赌。琉璃的指尖划过那些记录，像是在清理无用的数据，而我们‘乏味盟’，从不赌博。
柳影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可是使者大人，如果不使用这些手段，我们该如何......
替代。琉璃吐出两个字，转身走向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区，彻底的、完美的、不留痕迹的替代。
巨大的星光夜市三维地图在房间中央展开。琉璃的手指轻点，精准地锁定了逍遥面摊的位置，然后移动到他正对面那家正在转让的店铺。
这里。她的指尖在那个位置画了一个圈，将是你的葬身之地，柳影。当然，也是那个陈洋的。
柳影困惑地看着那家店铺：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琉璃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情绪，那是一种对愚钝的不耐，你还在想着如何破坏，而我，在思考如何重建。
她调出了一系列设计图——充满未来感的店面设计、全自动化的厨房系统、数字化的点餐界面......
‘未来面馆’。琉璃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全自动化烹饪，确保每一碗面的味道、温度、口感都达到数学意义上的完美。运用最新的味觉科学，优化每一种配比，提供超越人类感官极限的鲜美。数字化的服务流程，彻底消除等待和不确定性。
她转头看向柳影，浅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苍白的脸：
我们要让那些排队的食客知道，美味不必依赖厨师的‘心情’，不必忍受环境的‘不便’。我们要让陈洋那套‘手艺’、‘匠心’的陈旧理念，在绝对的精准和效率面前，显得如同原始人的钻木取火般可笑。
柳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设计图。与琉璃的计划相比，他之前那些小动作确实如同孩童的恶作剧。
但是......使者大人，柳影艰难地开口，食物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味道，还有那种......人情味，那种不确定性带来的惊喜......
人情味？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的弧度稍微明显了一些，那只是效率低下的遮羞布。不确定性？那是对顾客时间的亵渎。
她调出了一组数据：根据我的计算，陈洋的摊位平均等待时间为23.7分钟，因为他的‘手艺’无法标准化。而‘未来面馆’，从点餐到出餐，不会超过3分钟。你认为，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食客会选择哪一个？
柳影沉默了。他知道琉璃说的是事实。在这个追求效率的时代，情怀往往敌不过便利。
而且......琉璃的指尖在情绪诱导香精的数据上停留，我们并非完全摒弃情感因素。只是用更高效、更可控的方式来实现。
她调出了一份新的配方：特制的香氛系统，会在顾客等待时释放促进食欲和愉悦感的分子。灯光和音乐都经过精密计算，能够最大程度地提升用餐体验。这一切，都比依赖一个厨师的‘心情’要可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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