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南的血色渐渐被春雨洗刷，北境磐石堡的战火却燃得正烈。
左贤王秃发乌孤亲率的三万先锋骑兵，如同黑色的狂潮，日夜不停地冲击着磐石堡坚固的城防。他们带着被秃鹫谷伏击的怒火，更带着对中原富庶的贪婪，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城头上，张焕玄甲浴血，须发戟张，吼声如同雷霆，指挥着守军进行着顽强的抵抗。滚木礌石如同冰雹般砸下，煮沸的金汁冒着令人作呕的白烟倾泻，弓弩手们手臂酸麻，却依旧机械地重复着拉弦放箭的动作。
“将军！西面角楼被投石机砸塌了！”
“堵上去！用尸体也得给老子堵住！”张焕一刀劈翻一个刚刚冒头的狄兵，头也不回地吼道。
磐石堡，这座赵珩起家的堡垒，再次成为了北境防线的支点，承受着敌人最猛烈的攻击。守军虽然精锐，但兵力远逊于敌军，全靠城防之利和悍勇之气苦苦支撑。
“妈的，杜老头在江南抄家抄得痛快，老子在这里吃沙子！”张焕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望着城外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狄军营寨，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他知道，仅凭固守，迟早会被耗死。
是夜，狄军攻势稍歇，但营寨中灯火通明，显然在准备着下一轮更猛烈的进攻。
张焕召集麾下将领，在满是血污的城楼中议事。
“不能再这么守下去了！”张焕一拳砸在城垛上，“必须主动出击，打掉他们的锐气！”
“将军，敌军数倍于我，出城浪战，恐……”一名副将面露忧色。
“怕个鸟！”张焕瞪眼，“老子当年跟着王爷，几百人就敢冲韩承的几千叛军！现在老子手里有五千精锐骑兵，还怕他秃发乌孤不成？”
他指着城外狄军营寨一处灯火最为密集的区域：“看到那里了吗？斥候回报，那是秃发乌孤的中军大帐所在！老子要亲自带队，去掏了他的老窝！”
众将闻言，皆是一惊。夜袭敌营，直取中军，这无疑是刀尖上跳舞，九死一生！
“将军，太冒险了！”
“末将愿代将军前往！”
“都别争了！”张焕大手一挥，“老子是主帅，老子不去谁去？你们给老子守好城，看到营中火起，就给老子擂鼓助威，吸引敌军注意！”
他看向那名最初提出异议的副将，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要是老子回不来，这磐石堡，就交给你了！”
是夜，子时。月隐星稀，正是夜袭良机。
磐石堡侧门悄然开启，张焕亲率五千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流淌的黑色溪流，悄无声息地滑出城堡，借着地形掩护，迂回向狄军大营侧后。
狄军连日攻城，士卒疲惫，加之自恃兵力雄厚，对侧后的警戒难免松懈。张焕率部顺利潜入到距离中军大帐不足五百步的距离。
“弟兄们！”张焕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身后一张张坚毅而充满杀气的面孔，“王爷在京城看着我们！北境的父老在看着我们！是孬种还是好汉，就在今夜！随我杀进去，剁了秃发乌孤的狗头！”
“杀！”低沉的怒吼在黑暗中汇聚。
下一刻，五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点燃了手中浸满火油的箭矢和火把，如同一条狂暴的火龙，直扑狄军中军！
“敌袭！周军袭营！”
狄军营中瞬间大乱！他们根本没想到，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守军，竟敢主动出城，发动如此悍不畏死的突袭！
张焕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同出海蛟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他根本不与沿途的狄兵纠缠，目标只有一个——那顶最为华丽的中军大帐！
“保护大王！”狄兵亲卫疯狂涌上，试图阻挡。
“挡我者死！”张焕咆哮，长枪舞动如同风车，硬生生在密集的敌群中杀开一条血路！他身后的骑兵也个个悍勇，以锥形阵紧随其后，狠狠楔入狄军心脏地带。
火光冲天，喊杀震地。整个狄军大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中军大帐内，秃发乌孤被亲兵从睡梦中摇醒，听到帐外震天的厮杀声，又惊又怒。他刚披上铠甲，帐帘便被猛地挑开，一道如同杀神般的身影已然闯入！
正是张焕！
“秃发乌孤！纳命来！”张焕目眦欲裂，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其胸膛！
秃发乌孤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仓促间挥刀格挡。
“锵！”火星四溅！
两人在狭窄的帐内展开殊死搏杀。帐外，狄兵亲卫与张焕带来的精锐骑兵也杀作一团。
张焕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以伤换命，不过数合，便在秃发乌孤肩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秃发乌孤吃痛，动作一滞，张焕抓住机会，长枪如毒蛇出洞，直取其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狄兵亲卫奋不顾身地扑上，用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噗嗤！”长枪贯穿亲卫胸膛。秃发乌孤趁机向后急退，在其余亲卫拼死掩护下，撞破帐后，狼狈逃入黑暗之中。
“妈的！让他跑了！”张焕怒骂一声，心知不可久留，狄军正在从混乱中恢复，再拖下去必然被围。
“撤！”他果断下令，率领部下点燃沿途营帐，制造更大混乱，然后如同旋风般杀出重围，向磐石堡方向撤退。
狄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打得晕头转向，主帅受伤，中军被袭，士气大挫，一夜之间，营寨损毁小半，死伤无数，直到天明也未能组织起有效的追击。
张焕率部安全返回磐石堡，虽未能阵斩秃发乌孤，但自身伤亡不大，却极大地打击了狄军的士气和指挥系统。
经此一役，狄军攻势明显放缓，秃发乌孤因伤不得不将指挥权暂时移交副将，北境战局，暂时稳定了下来。
捷报传回京城，赵珩闻之，抚掌大笑：“张焕真虎将也！”当即下旨重赏磐石堡守军，擢升张焕为骁骑大将军。
然而，无论是赵珩还是张焕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北狄主力未损，左贤王睚眦必报，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而西陲的镇西王，依旧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帝国的西方天际。
北境的烽火，江南的血色，交织成了帝国命运交响曲中最激昂，也最残酷的乐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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