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清江市，表面上风平浪静，经济数据在林枫的主导下稳步提升。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撕开了这座城市光鲜外表下的脓疮。
三月的一个雨夜，林枫在办公室审阅北山片区改造的最终方案，一个紧急电话打了进来。
“林市长，不好了！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的站长李爱国，半小时前在回家路上遭遇车祸，当场身亡！” 市政府秘书长王建明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的事？在什么地方？”
“就在滨江路拐向北山片区的那段路上，据交警初步勘察，是雨天路滑，车辆失控撞上了桥墩。”
“我马上到现场。” 林枫抓起外套。
“林市长，雨太大了，而且这事…是不是先让分管公安的副市长去处理更合适？” 王秘书长语气有些迟疑。
林枫的手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秒，王建明的迟疑让他心生警觉。一个处级干部因公殉职，作为市长亲临现场慰问家属、指导善后，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秘书长为何要阻拦？
“正因为是雨天出事，我更应该去。” 林枫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雨幕中的滨江路被警灯映照得一片诡异的蓝红。林枫的车抵达时，现场已经被封锁。他看到那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车头已经完全变形，深深嵌入水泥桥墩中，场面惨烈。
“林市长！” 现场指挥的市公安局副局长赵东来快步迎上来，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汗水。
“赵局，情况怎么样？” 林枫接过安全帽，走近事故现场。
“初步判断是单方责任事故。车速过快，加上雨天路滑，在弯道处失控。” 赵东来指着地面，“您看，刹车痕迹很长，说明司机采取了紧急制动，但没能挽救回来。”
林枫的目光扫过地面，又看向那辆扭曲的汽车，最后定格在桥墩上。他绕着事故车辆走了一圈，眉头越皱越紧。
“李站长是要去哪里？” 林枫突然问。
“应该是回家。他家就住在北山片区旁边的机关小区。”
“从市政府回机关小区，为什么要绕道滨江路？这比常规路线远了至少三公里。”
赵东来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可能是想顺路办点别的事。”
林枫没有说话，他走到桥墩前，仔细观察着撞击点。水泥桥墩上，除了这次撞击的痕迹外，还有一些陈旧的刮擦痕迹。
“这个弯道，以前出过事故吗？”
“这个…” 赵东来想了想，“据我所知，没有。这段路虽然弯急，但视野还算开阔，警示标志也齐全。”
林枫点点头，不再发问。他走向正在接受民警询问的报案人——一个路过的出租车司机。
“师傅，是你第一个报的警？”
“是我是我。” 司机显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太吓人了，我就跟在后面不远，眼看着他的车突然加速，然后就像失控一样直接撞上去了。”
“突然加速？” 林枫捕捉到这个细节，“你确定他是突然加速，而不是刹车失灵？”
司机努力回忆着：“对，是加速。那声音我一听就知道，发动机在轰鸣。”
林枫转身对赵东来说：“赵局，我要看行车记录仪。”
赵东来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林市长，车辆损毁太严重，行车记录仪…已经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林枫盯着他，“这么巧？”
“确实是在清理现场时没有找到，可能是撞击时飞出去了，我们已经扩大搜索范围。”
林枫不再追问，他走到一旁，拨通了沈清云的电话。这个时间点打电话很不合时宜，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清云，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林枫压低声音，“省公安厅交通管理局，你有熟悉并且信得过的专家吗？”
电话那头的沈清云立刻听出了异常：“出什么事了？”
“我们市质监站的站长车祸身亡，有些疑点。我需要最专业的交通事故鉴定人员，而且要快。”
“我明白了。给我半小时。”
挂断电话，林枫对赵东来说：“赵局，在事故原因没有彻底查明之前，这辆车和所有现场物证都要封存。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
赵东来面露难色：“林市长，这符合程序吗？通常这种单方责任事故…”
“就按我说的办。” 林枫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李站长的工作电脑和办公室，也立即封存。”
回到市政府，已是凌晨两点。林枫毫无睡意，他调出了李爱国的档案。李爱国，52岁，在质监系统工作近三十年，三年前从省建设厅调任清江，以坚持原则、不徇私情着称。他目前正在负责北山片区改造工程的质量监督，同时，也是即将启动的清江大桥重建项目质量评审组的组长。
太巧了。林枫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个负责两大重点工程的质量监督负责人，在项目进入关键节点时突然离世，而且死因存疑。
第二天一早，林枫主持召开市长办公会。他刚走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氛。
“林市长，听说您昨晚亲自去了事故现场？” 常务副市长孙德胜关切地问，“这种具体事务，交给下面人去办就好了。”
“李爱国同志是因公殉职，我们理应重视。” 林枫在主位坐下，“今天会议的第一项议题，就是讨论李爱国同志的善后事宜，以及质监站工作的临时负责人人选。”
“善后工作我已经安排办公室在做了。” 孙德胜接过话，“至于质监站的临时负责人，我建议由副站长张伟同志接任。他业务熟练，而且…”
“而且什么？” 林枫问。
孙德胜笑了笑：“而且张伟同志在清江工作多年，熟悉本地情况，能够更好地协调各方关系。”
林枫不动声色地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我看了张伟同志的简历，他确实是老质监了。不过，李站长生前正在负责的几个重点项目，特别是北山片区和清江大桥，都是关系到全市发展大局的工程。我认为，质监站负责人的人选要慎重。”
“那林市长的意思是？”
“暂时由我直接分管质监站的工作。” 林枫平静地说，“等李站长的事故调查清楚后，再讨论人选问题。”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几个副市长交换着眼神，显然对这个决定感到意外。
散会后，王建明秘书长跟着林枫回到办公室。
“林市长，您要直接分管质监站？” 王建明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孙市长那边，好像已经答应张副站长了。”
林枫抬头看着他：“王秘书长，你觉得李站长的车祸，真的只是一起意外吗？”
王建明脸色微变：“交警的初步结论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初步结论不等于最终结论。” 林枫站起身，走到窗前，“李爱国同志的死，让我想起四年前在河阳县发生过的一件事。当时也是一位坚持原则的干部，在工程项目招标前突然‘意外’身亡。后来查明，是有人不想让他挡路。”
王建明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林市长，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林枫转过身，“只是作为市长，我有责任把每一件事都查清楚。对了，今天下午我要去质监站调研，你安排一下。”
“好的，我马上安排。”
王建明离开后，林枫拨通了沈清云的电话。
“专家找到了，是省厅交管局事故处的陈处长，绝对的业务权威，而且为人正派。” 沈清云说，“他今天下午就会带团队到清江，以督导工作的名义介入调查。”
“谢谢。” 林枫松了口气，“另外，帮我查一个人——清江市质监站副站长张伟，我要他的详细背景，特别是他与本地企业的关系。”
“你怀疑内部有问题？”
“不是怀疑，是确定。” 林枫语气沉重，“李爱国的行车记录仪不翼而飞，公安局的副局长急于定性为普通事故，常务副市长急着安排自己的人上位…这一切，太不寻常了。”
挂断电话后，林枫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李爱国的死，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而此刻，在清江市的某个私人会所里，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密谈。
“林枫已经起疑心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他封存了李爱国的办公室和电脑，还要亲自分管质监站。”
“怕什么？事故做得天衣无缝。” 另一个声音满不在乎，“就算他怀疑，也查不出什么。”
“不要小看林枫。” 第一个声音警告道，“他在河阳和永川的经历证明，这个人不简单。通知下去，所有计划暂缓，等风头过去再说。”
“那清江大桥的项目…”
“放心，这个项目跑不了。在清江，还没有人能挡我们的财路。”
雨后的清江市，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街道上的积水，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林枫站在窗前，知道一场暴风雨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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