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后赏下的那两名美艳宫女——拂柳和鸣琴,住进了清晖院,整个院子的气氛,就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这两个女人,就像两条色彩斑斓的、最美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盘踞在了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吐着冰冷的、带着甜香的信子,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她们太会演了。
尤其是,在温婉的面前。
那个名叫拂柳的,人如其名,身段如弱柳扶风,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总是用一种充满了“敬佩”和“心疼”的眼神看着温婉,一口一个“温姐姐”,叫得比亲姐妹还亲。
“温姐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来做?快放下,让我来。”
“温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百合莲子羹,最是清心润肺,您快尝尝,补补身子。”
而另一个名叫鸣琴的,则是个活泼天真的性子,圆圆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甜美的、毫无心机的笑容。她总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温婉的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宫里的趣事,仿佛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温姐姐,你好厉害啊!连世子爷这么挑剔的小人儿,都只肯让你抱呢!”
“温姐姐,你这手艺可真好!这小衣裳缝得,比宫里的绣娘还好呢!”
她们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那股过分的热情和“崇拜”,几乎要将温婉整个人都给淹没。
可温婉的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也更加警惕。
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
当她们转过身,以为她看不见的时候,那两双或柔情似水、或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是同一种东西——
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轻蔑和野心!
她们,是冲着王爷来的!
而她温婉,这个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王爷红人”,就是她们必须要踩在脚底下,清除掉的、最大的绊脚石!
这一天上午,温婉刚给小世子喂完奶,正准备抱他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那两个“好妹妹”,又像两只闻到了腥味的猫,瞬间,就围了上来。
“哎呀,我的好姐姐,这种小事哪儿能劳动您?”拂柳动作轻柔地,就想从温婉的怀里,把孩子接过去,“您快去歇着吧,世子爷,就交给我们姐妹了。”
温婉抱着孩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不敢劳烦拂柳妹妹,”她淡淡地开口,语气客气,却也疏离,“世子爷他……认生。”
拂柳伸在半空中的手,猛地一僵!脸上那温柔的笑容,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一闪而过的龟裂!
而一旁那个活泼的鸣琴,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暗流涌动,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笑着凑了上来。
“姐姐,您就让我们也跟小世子亲近亲近嘛!我们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协助’您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尖地,看见了小世子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金光闪闪的、用红绳穿着的长命金锁。
那金锁,做工极其精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麒麟祥云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
“哎哟!这就是皇上亲赐给小世子的长命金锁吧?可真漂亮!”
鸣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眼睛瞬间就亮了!她根本不等温婉反应,便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那枚金锁,从还在发懵的小世子的脖子上,解了下来,拿在手里,不停地把玩。
“世子爷,您看,亮不亮?喜不喜欢?”她拿着那枚金锁,在小世子的眼前,来来回回地晃着,逗他。
温婉的心,猛地一沉!
那金锁,是小世子满月时,当今圣上亲赐的!是御赐之物!更是小世子的护身符!平日里,连张嬷嬷,都不敢轻易去碰!
可这个鸣琴……她竟然……
“鸣琴妹妹!”温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下意识地,就想把那枚金锁,给拿回来,“这东西金贵,可不是玩的……”
“哎呀,温姐姐,您瞧您,紧张什么呀?”鸣琴却抱着孩子,灵巧地,往后一躲,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就是拿着,跟世子爷玩一会儿嘛!还能给弄丢了不成?”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温婉伸在半空中的手,僵在了那里,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而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功夫,异变,陡生!
只见那个抱着孩子、拿着金锁,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鸣琴,突然,毫无预兆地,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敢置信的、尖利的尖叫!
“啊——!金锁!金锁不见了!”
这声尖叫,像一道最响亮的、最致命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清晖院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院子,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全都,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一股比王爷发怒时,还要恐怖一百倍的、巨大的恐慌,像一场毁天灭地的海啸,瞬间,就将整个清晖院,都彻底淹没!
“你说什么?!”
张嬷嬷第一个,从屋里冲了出来!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早已血色尽失,只剩下了一片骇人的、惨白!
她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都在发抖的鸣琴面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衣领,用一种抖得不成调的、变了声的语气,厉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嬷嬷……金……金锁……”鸣琴像是被吓傻了,指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手,带着浓浓的哭腔,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见了!刚才……刚才还在我手里的!我就是……就是抱着世子爷,在这儿……转了一圈……它……它就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
御赐的长命金锁,竟然,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这……这可是足以让整个靖王府,都跟着一起陪葬的、天大的滔天大罪啊!
“快!快找!”
张嬷嬷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没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春桃,及时扶住!
她像是疯了一样,指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充满了绝望的语气,尖声叫道:“所有的人!都给我找!把这院子里的每一块砖,都给我掀起来!掘地三尺,也得把金锁,给找出来!”
整个清晖院,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煮沸了的、即将要炸开的热粥!
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蚂蚁,一个个,全都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开始疯狂地翻找起来!
可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那个一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冷静”的拂柳,却突然,走到了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冰凉的温婉面前。
她看着她,那双一向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她缓缓地,缓缓地,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却也冰冷刺骨的语气,轻声地,开口了。
“温姐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刚才这金锁,还在世子爷的脖子上挂着呢。是您……是您亲手,给他戴上的吧?怎么……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就不见了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
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最锋利的、淬了毒的刀子,不动声色地,就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最后接触过金锁的、也是这院子里,最“可疑”的“外人”——温婉!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下,拔高了音调,用一种充满了“恍然大悟”和“不敢置信”的语气,对着那个早已急得快要疯了的张嬷嬷,大声地“提醒”道:
“哎呀!嬷嬷!您看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温姐姐她……她前几日,不是才托人,往她那个穷得快要揭不开锅的家里,送了信和银子吗?她……她是不是……手头又紧了?!”
轰!
这句充满了极致的、恶毒的暗示的话,像一颗最猛烈的炸药,瞬间,就将所有人的理智,都炸得,粉碎!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然后,齐刷刷地,转过头!
用一种充满了怀疑、鄙夷和浓浓敌意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个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滔天的冤屈,给砸得彻底懵了的、可怜的女人!
是啊!
她家那么穷!
她那么缺钱!
那可是纯金的、御赐的金锁啊!随便拿到外面当了,都够她们那种下等人,吃一辈子了!
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贼!监守自盗!
“你……”张嬷嬷看着温婉,那双本就锐利的眼睛里,也瞬间,就迸射出了两道骇人的、充满了失望和震怒的寒光!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温婉面前,那张铁青的脸上,充满了山雨欲来般的、恐怖的风暴!
她死死地盯着她,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
“温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金锁,交出来!”
“不……不是我……”温婉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了微弱的、却也充满了绝望的辩解,“真的……不是我……”
“还敢狡辩?!”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拂柳和鸣琴,终于,露出了她们那恶毒的、阴谋得逞的獠牙!
只见鸣琴,一把,就抓住了温婉的胳膊,用一种充满了“正义感”的语气,对着张嬷嬷,大声地说道:“嬷嬷!跟这种死不悔改的贼,还废什么话?!直接搜她的身,搜她的屋子!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对!搜!”
这话,瞬间,就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张嬷嬷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肯认罪的女人,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最后一丝信任,也终于,被消磨殆尽!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正准备下达那个,足以将温婉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的、冰冷的命令!
可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跪在地上、仿佛早已被吓傻了的、任人宰割的温婉,却突然,动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辩解,都没有。
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那双早已被泪水浸湿、却也亮得骇人的、冰冷的眼睛。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那个正被鸣琴,假惺惺地抱在怀里、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而早已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世子的身上。
然后,她指了指那个还在哇哇大哭的小人儿。
用一种极其平静、却也足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瞬间灵魂冻结的、冰冷刺骨的语气,缓缓地,开口了。
“嬷嬷不必费心了,那金锁,不是一直在世子爷自己的手里,攥着吗?”
喜欢在王府做奶娘的日子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在王府做奶娘的日子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