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的天空,那层灰翳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消散,反而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阳光艰难地穿透,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灾后特有的、混合着焦糊、消毒水与淡淡悲伤的气息。
但这片压抑之下,几股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悄然运转、汇聚。
苏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暂由苏万山坐镇)。
昔日象征着商业帝国运转核心的办公室,此刻更像一个临时的战情室。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再是股价曲线和市场分析,而是切换成了南疆地区的卫星地图与国管局共享的有限能量监测数据。几个红点刺眼地标注在黑水峒、寂静林以及那片被特殊符号标记的“万毒泽”区域。
苏万山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鬓角添了许多白发。他不仅承受着女儿命悬一线的锥心之痛,更肩负着稳住苏家、支援林凡的巨大压力。他指尖重重敲击在“万毒泽”的区域上,对着面前几位家族核心元老和苏氏安保力量的负责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我们在南疆边境的所有贸易线路,所有合作苗寨的关系,全部激活!不计成本,为救援队伍提供最快、最安全的路线指引、物资补给点和必要时的身份掩护!我要确保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这片区域!”他手指几乎要将屏幕戳穿,“晚晴等不起,林凡……更不能有事!”
一位长老面露难色:“家主,如此大动干戈,势必会引起黑巫教的注意,我苏家在南疆的基业恐怕……”
“基业?”苏万山猛地转头,眼中布满血丝,“若是晚晴和林凡回不来,若是让黑巫邪教成了气候,这天下都将没有我苏家的立锥之地!还要基业何用?!执行命令!”
“是!”众人心神一凛,齐声应道。
国管局,华东地区分部指挥中心。
陈默站在巨大的全息沙盘前,沙盘上清晰地模拟出江南市及南部边境的地形。代表着残留魔物活动、空间不稳定区域和未知能量扰动的光点仍在零星闪烁。他刚刚结束了与总部的加密通讯,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头儿,总部批复了。”一名副官递过一份文件,“原则上同意我们对林凡先生提供‘有限度的、非直接军事介入’的支援。授权我们动用部分边境监测卫星资源,共享非核心情报,并对南疆地区某些与黑巫教过往甚密的地方势力进行‘警示性’接触。”
陈默快速浏览着文件,点了点头:“足够了。立刻通知‘山鹰’小队,让他们以边境巡逻的名义,向这个区域靠拢。”他在沙盘上万毒泽外围划了一个圈,“保持隐蔽,建立前哨观察点,随时准备接应救援队伍,但绝不允许主动进入秘境范围,以免引发不必要的国际纠纷和超自然冲突升级。”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以国管局的名义,给南疆那几个有名的‘地头蛇’发函,措辞严厉一点,明确告知他们,在此期间,任何对救援队伍或林凡先生的敌对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国家安全利益的挑衅,后果自负。”
“明白!”
陈默看着沙盘上那片代表着十万大山的、深邃而危险的颜色,低声自语:“林凡……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看你自己的造化,也看你那些朋友的能耐了。”
千机阁,某处地下情报枢纽。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无数闪烁的屏幕和数据流。柳如烟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干练飒爽。她站在主控台前,纤细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动,一道道指令以千机阁独有的加密方式发送出去。
“启动‘蛛网’计划南疆节点,权限乙上。”
“通知‘影舞’、‘暗香’两组,放下手头一切任务,十二时辰内抵达指定坐标集合。”
“调取阁内所有关于‘万毒泽’秘境、黑巫教长老级人物、以及南疆上古毒物记载的档案,同步传输至我的个人终端。”
“以我的私人名义,向南疆分舵支取三枚‘破障丹’,五张‘金刚符’,以及……那件‘匿影纱’。”
她每下达一条指令,就有一名下属躬身领命,迅速离去。整个情报枢纽如同精密的仪器高效运转。
一名心腹忍不住低声道:“小姐,动用‘匿影纱’和‘蛛网’计划核心节点……代价是否太大了?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的风险投资范畴。”
柳如烟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回道:“风险与收益成正比。林凡的价值,远不止眼前。更何况……”她终于停下动作,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能让我柳如烟真心想救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隐界,悬剑峰。
这里是剑修圣地,终年云雾缭绕,剑气凌霄。莫云天独自立于万丈悬崖之畔,脚下云海翻腾,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嗡鸣不止,并非兴奋,而是一种感应到宿命对手陷入危局时的躁动。
他刚刚收到来自外界(通过特定渠道)的消息——林凡孤身闯入南疆黑巫老巢,身陷“万毒泽”秘境,生死未卜。
“先天道胎……竟落入如此窘境。”莫云天低声自语,冷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黑巫宵小,也配染指这等资质?”
他并非出于友情,他与林凡谈不上友情。那是一种顶尖剑修对值得一战的对手的执念,一种对“道”的纯粹追求。林凡的存在,是他磨砺剑锋最好的砺石。他不能容忍这块砺石,还未曾与他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就毁于阴沟里的毒虫之手。
更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南疆之事,背后牵扯的可能不仅仅是黑巫教。一种冥冥中的剑心通明告诉他,那里有他需要斩破的迷雾。
他转身,走向峰顶那座古朴的石殿。他需要向师尊禀明,他要下山,入南疆。
江南市郊,通往南方的国道入口。
李大牛背着一个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巨大行囊,里面塞满了肉干、清水以及他心爱的熟铜棍。他等不及柳如烟复杂的安排和国管局繁琐的程序,决定先行一步。用他的话说:“俺先趟趟路,给你们扫扫障碍!”
酒道人将他送至路口,递给他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罗盘。
“这是‘指冥针’,”酒道人道,“输入一丝真气,指针会大致指向林凡魂印所在的方位,但南疆磁场混乱,只能作为参考,不可尽信。遇到无法力敌的危险,保命为上,服用丹药,使用符箓,莫要逞强。”
李大牛重重抱拳,声如洪钟:“前辈放心!俺一定把林兄弟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说完,他不再回头,迈开大步,沿着国道向着南方,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开始了他的千里奔袭。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示着他内心焦灼的力量。
苏家祖宅,观星台。
柳如烟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她已准备就绪。酒道人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真的决定了?千机阁少主之尊,亲涉如此险地?”
柳如烟嫣然一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精于算计的商人:“正因为是少主,才更要亲自去看看,我投资的‘潜力股’,到底值不值得我押上更多筹码。更何况……”她望了一眼静室的方向,“里面躺着的那位,也算是我半个朋友。”
酒道人不再多言,只是道:“一切小心。南疆的水,比你们想象的更深。除了黑巫,还要小心那些……非人的存在。”
柳如烟点了点头,取出一张神行符拍在身上,身形化作一道青烟,速度竟不比李大牛的蛮力狂奔慢上多少,很快便消失在南方。
各方势力,因一人之危,终于拧成了一股指向南疆十万大山的箭矢。
而在那云雾缭绕、毒瘴弥漫的群山深处,在那危机四伏的“万毒泽”秘境之内,对此一无所知的林凡,正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他激活了爷爷留下的“星钥”,通过星光门户,究竟抵达了何处?
秘境之外,黑巫教的强者是否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救援的星火已然启程,但他们要面对的,是盘踞南疆万载的庞然大物,是诡异莫测的毒蛊巫咒,是自成一方绝域的古老秘境。
他们,能及时赶到吗?
而林凡,又能否在绝境中,支撑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南疆的夜,注定将被更多的鲜血与呐喊所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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