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锋城，铁匠铺区，深夜。
一间挂着“高氏精工”招牌的铁匠铺后院，油灯昏黄。
铺主高老板搓着粗糙的手指，眯着眼睛，贪婪地数着桌上堆起的一小堆银。“一个银，两个银，三个银……” 他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今天，他又顺利地从铸锋城军需官那里，以次等铁料混充上等精铁的价格，结清了一批盔甲的尾款。这钱，来得太容易了。
“哼，打仗？打得好啊！打得越凶，老子赚得越多！” 高老板小心翼翼地将银币收进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掂了掂分量，心满意足地揣进怀里。
“那些当兵的死活，关我屁事？反正盔甲穿在他们身上，破了烂了，也是他们命不好。老子只要把账面上的功夫做足，钱拿到手就行！”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吹熄了铺子里的灯，晃晃悠悠地朝着不远处自己独居的小屋走去。战争阴云笼罩下的铸锋城，宵禁提前，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高老板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桌上的油灯。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僵在了半空中。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惊恐地发现——屋子中央，那把破旧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中、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
“啊！” 高老板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下意识地转身就想往外跑！可他刚拉开门栓，却发现那原本应该一推就开的木门，此刻却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他拼命摇晃、撞击，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毫无开启的迹象。他被彻底困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高老板背靠着冰冷的大门，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他一个光棍汉，家里除了他，连只耗子都是公的，这深更半夜，怎么会冒出个大活人来？
那蒙面人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小精悍、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的匕首。
高老板吓得差点瘫软在地，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时，那蒙面人才开口：“高老板，别害怕。深夜打扰，只是想和你…商讨一点事情。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证，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商…商讨什么？” 高老板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结结巴巴地问道。
蒙面人的声音依旧平淡：“一件对你有好处的事。可以让你…赚更多的钱。”
“赚…赚钱？” 高老板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错。”蒙面人向前微微倾身，虽然隔着面巾，但高老板仿佛能感受到那锐利的目光：“你最近，不是一直在铸锋城下拨的军械材料上…动些手脚吗？以次充好，偷工减料。”
高老板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煞白！这件事他做得极其隐秘，连他最信任的徒弟都不知道具体手法，眼前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
“你…你胡说，我没有！我高氏精工打造的盔甲兵器，向来是保质保量！你…你血口喷人！” 高老板色厉内荏地反驳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蒙面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否认，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随手翻开几页，借着月光，念道：“上月十五，交付‘铁山军’制式胸甲三百副，其中一百二十副，核心护心镜处，用五分熟铁混充七分精钢…本月初三，交付‘血刃营’长枪头五千枚，枪刃淬火时间普遍缩短两刻，且有三成用了回炉废料…还有…”
蒙面人每念一条，高老板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冷汗从额头淌下！
对方念出的，不仅是他偷工减料的事实，连具体的时间、数量、手法都一清二楚！这简直像是…像是他亲手记的账本被对方拿到了！可他明明没有留下任何书面记录啊！
“别…别念了！” 高老板终于崩溃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好汉…饶命，我…我承认，是我鬼迷心窍！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把钱都给您！”
蒙面人合上本子：“你的钱，我没兴趣。我说了，是来让你赚更多钱的。”
高老板茫然地抬头。
“你现在的偷工减料，还不够。”蒙面人语出惊人！“我要你，在接下来为铸锋城主力军团检修、打造装备时，做得更彻底一些。”
“更…更彻底？” 高老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那…那会被发现的！铁雄城主对军械要求极严，查验手段狠辣…一旦被发现，我会被剥皮抽筋的！”
“放心。”蒙面人语气笃定：“我们会给你提供一些…‘特殊’的工艺和方法。能让打造出的盔甲武器，表面上看起来完美无缺，甚至比真材实料的更加光鲜亮丽，验收时绝对查不出问题。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一旦上了战场，经历剧烈的碰撞和劈砍，它们就会像纸糊的一样，从内部开裂、崩碎！ 变成一堆华丽的废铁！”
高老板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发冷！这…这已经不是偷工减料了，这简直是…是制造杀人的陷阱啊！
“你可以选择不合作。”蒙面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那么，明天一早，你刚才听到的这份清单，就会出现在铁雄城主，或者军法处的案头。
以铁雄的性格，对待蛀蚀军备的工匠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高老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铁雄那狰狞的面孔和种种酷刑，吓得浑身一哆嗦！那绝对是比死还要痛苦的结局！
“合作，你不仅能继续赚现在的钱，我们还会额外付给你一笔丰厚的‘酬金’。”
蒙面人抛出了最后的诱饵：“而且，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帮你安全离开铸锋城，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和一笔足够你逍遥度日的钱财。不合作…呵呵，铸锋城的地牢，想必很欢迎你。”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高老板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半晌，才艰难地抬起头，声音沙哑：“我…我还有得选吗？…我…我干！”
蒙面人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高老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老板吓得一缩），留下一个小瓷瓶和一张叠好的纸条：“这是定金和初步的方法。具体细节，会有人再联系你。记住，管好你的嘴。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完，蒙面人走到门边，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那扇之前高老板拼尽全力也打不开的木门，被他轻轻一拉就开了。身影一闪，便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高老板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桌上的瓷瓶纸条，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与此同时，铸锋城某个阴暗的角落。
先前那名蒙面人单膝跪地，向另一个人影汇报：“老大，高记铁匠铺的高老板，已经‘合作’了。”
阴影中的人影微微颔首：“很好。这是名单上的第21个了。城内主要承接军械业务的铁匠铺，已有近半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剩下的，要么是铁雄的死忠，难以动摇，要么规模太小，无关大局。”
“影主，属下不明白，为何不将那些死忠也…” 蒙面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影主淡淡道：“除掉他们，反而会引起铁雄的警觉。现在这样最好。让那些‘合作’的铺子，在接下来的军械供应中占据更大份额。当大部分士兵穿着、拿着这些‘漂亮’的废铜烂铁走上战场时…那场面，一定会很‘精彩’。”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属下明白了！还是老大深谋远虑！”蒙面人恭敬道。
“继续监视，确保他们‘按章办事’。另外，华夏王城那边，王上应该有新的指示传来了。”影主的身影缓缓融入更深的黑暗，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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