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悦来客栈的木板门一声被推开。欧富贵搓了搓手,他眯起眼睛望向镇中心的广场——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起的商贩在支摊子。
看来今天仙师也不会来了。陈健叹了口气,背上的药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欧富贵沉默片刻,转身对两个孩子说:这样,陈老弟先带两个孩子回村,我去县城看看情况。
铁蛋一听,立刻拽住父亲的衣角:爹,我也想去县城!
欧富贵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县城路远,你跟着狗蛋先回家。听话。
铁蛋撅起嘴,满脸不情愿,但看到父亲严肃的表情,只好乖乖点头。
回村的路上,铁蛋和狗蛋都蔫头耷脑的,全然没了来时的兴奋劲。陈健走在前面,背上的药篓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里面装着从镇上买的盐和针线等日用品。
狗蛋,铁蛋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你说仙师为什么不来啊?
狗蛋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那块血红色的石头把玩着:不知道...可能是迷路了吧。
两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已经看到了陈家村的炊烟。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下棋,见他们回来,纷纷打招呼。
陈小子,测灵根结果怎么样啊?一位缺了门牙的老者笑呵呵地问道。
狗蛋低下头不说话,铁蛋则大声回答:仙师没来!我爹去县城打听了!
老人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陈健赶紧拉着两个孩子往家走:别瞎说,先回家去。
回到家里,铁蛋立刻跑去看那个白衣人。推开客房的木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上,白衣人依旧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你怎么还不醒啊...铁蛋趴在床边,小声嘀咕,你要是仙人就好了,可以教我法术...
白衣人当然没有回应。铁蛋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戳了戳对方的手——那手指修长如玉,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完全不像村里那些常年劳作的人。
铁蛋!狗蛋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去抓螃蟹吗?
铁蛋眼睛一亮,立刻把仙人的事抛到脑后:
两个孩子像脱缰的小马驹,欢快地奔向村外的小河。初夏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浑身舒坦。路边的野花随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连江的水比昨天更清澈了,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和小鱼。铁蛋脱下鞋子,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踏入水中。冰凉的河水让他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就适应了。
这边!狗蛋指着岸边一块大石头,下面肯定有螃蟹!
铁蛋蹚水过去,和狗蛋一起慢慢掀开石头。果然,几只小螃蟹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两个孩子手忙脚乱地抓了半天,总算逮到两只巴掌大的螃蟹。
哈哈!今晚可以加菜了!狗蛋得意地举起战利品,却不小心被螃蟹钳子夹住了手指,疼得哇哇直叫。
铁蛋赶紧帮他掰开蟹钳,两个小家伙笑作一团。阳光下,他们的笑声和潺潺的水声交织在一起,暂时驱散了心中的失落。
傍晚时分,欧富贵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铁蛋正在院子里玩,见父亲脸色凝重,立刻跑过去。
爹,县城好玩吗?
欧富贵蹲下身,双手按在儿子肩上,声音沉重:铁蛋,县城...没了。
没了?铁蛋眨眨眼,什么意思?
听说是那场大战...欧富贵深吸一口气,一道黑色剑光劈下来,整个县城都...现在那里只剩下一个湖。
铁蛋张大了嘴,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天空中那场可怕的战斗。
七星宗也没了。欧富贵继续道,听说整个宗门修为高的都被一道剑光劈死了,剩余的仙师不敢再呆在原地了。那是千山州唯一的修仙门派...
铁蛋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修仙的路,没了。
欧富贵看着儿子失落的表情,轻声道:我跟你娘都是没有灵根的,所以你大概率也...仙人怕是当不成了。明天去镇上的私塾报名吧,白天念书,晚上跟我学武。
我不要读书!我要当仙人!铁蛋又开始闹腾,在床上打滚,我就要当仙人!
欧富贵被闹得没办法,只好提高声音:宝剑不想要了?
铁蛋立刻安静下来,眨巴着泪眼:要...
那明天开始好好读书?
铁蛋撅着嘴,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欧富贵松了口气,给儿子掖好被角:睡吧,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你的剑了。
说完欧富贵就离开家,去村里找村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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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铁蛋就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丫跑到外屋。餐桌上果然放着两把崭新的桃木短剑,剑身打磨得光滑锃亮,剑柄上缠着红色的布条,还挂着一串小小的铜铃,轻轻一晃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喜欢吗?欧富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铁蛋使劲点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木剑:喜欢!
另一把给狗蛋欧富贵走了过来。
先吃饭,然后去村里广场训练。欧富贵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下午带你去私塾报名。
铁蛋把木剑小心翼翼地别在腰间,连吃饭都不舍得取下来。饭后,他带着两把木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村里的训练场,把另外一把给狗蛋,引得不少孩子羡慕地围观他们的。
训练结束后,欧富贵带着铁蛋往镇上走。路上遇到了同样带着狗蛋去报名的陈健一家。两个小家伙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无论在哪里,读书识理都是做人第一件事。陈健对两个孩子说,你们要好好学,知道吗?
铁蛋和狗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思却全在手中的上,时不时比划两下。
私塾在镇子东头,是一间不大的青砖瓦房,门前种着几株梅树。推门进去,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张小木桌,墙上挂着圣人的画像和几幅字画。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坐在讲台上,正在批改作业。见有人进来,他放下毛笔,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刘先生,欧富贵上前行礼,我带儿子来报名。
老秀才打量了一下铁蛋,和蔼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欧...欧阳煦,七岁了。铁蛋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抓紧了父亲的衣角。
老秀才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崭新的《三字经》和一套笔墨纸砚: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学生了。记住,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铁蛋双手接过书本,感觉沉甸甸的。他抬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同样领到书的狗蛋,突然觉得当不成仙人,当个读书人似乎也不错——至少现在他有了一把真正的剑,虽然是木头的。
窗外,初夏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个孩子的书本上,也照在他们腰间别着的木剑上,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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