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炮弹……炮弹掉下去了？！”
“妖法！又是妖法！”
炮手们惊恐地看着手中冒着青烟、却再无威力的火炮，看着地上那些如同玩具般滚落的铅弹，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绝望！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
“科技平衡法则……”姚广孝看着九层楼平台外，那毫无征兆裂开的、贯穿东西的惨白色巨大光痕，看着光痕中散发出的、冰冷如同天道法则般的压制力量，低声叹息，“‘黑火药瓶颈’……终究是人力难违。”
仿佛是为了印证姚广孝的话，下方山道上那些幸存的耶尼切里火枪手，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恐后，瞬间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
“真主显灵了！异教徒的妖法失效了！”
“安拉胡阿克巴！杀光他们！”
失去了火炮的致命威胁，耶尼切里的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如同被激怒的猩红狂潮，更加凶猛地向上涌来！火绳枪的射击声再次密集响起！铅弹如同死神的冰雹，狠狠砸向暴露在平台边缘的明军和武僧！
防线，再次岌岌可危！
“陛下！顶不住了！撤……撤进洞窟吧！”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嘶声喊道。
“撤？”朱棣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那名将领，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脚下，便是王土！今日，朕倒要看看，是这蛮夷的枪利，还是朕的剑利！”他猛地一振猩红披风，永乐剑高高举起！
“神机营！弃炮！”
“龙骧卫！虎贲卫！”
“随朕——”朱棣的声音如同受伤的苍龙发出的最后咆哮，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响彻在每一个绝望的将士心头！
“亲征！！！”
话音未落，朱棣的身影已如一道撕裂长空的赤色闪电，从九层楼顶的平台上悍然扑下！他手中的永乐剑化作一道燃烧的匹练，带着一往无前、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怒，狠狠地斩向下方那片汹涌而来的猩红浪潮！
“护驾！杀！”残存的龙骧卫、虎贲卫精锐，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紧随那道赤色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数倍于己的耶尼切里禁卫军，发起了最后的、决死的反冲锋！
以帝王之尊，亲蹈刀锋！
轰！
赤色的洪流与猩红的怒潮，在狭窄陡峭、堆满尸骸的山道上，轰然相撞！
剑光如龙！弯刀似月！钉头锤带起沉闷的呼啸！血肉在锋刃下横飞！帝王的披风在刀光剑影中狂舞，如同浴血的战旗！
“为了苏丹！杀了那个穿黄袍的！”耶尼切里百夫长发出狂喜的嘶吼，挥舞着弯刀扑向朱棣！数名最精锐的禁卫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同时围了上来！
铛！铛！铛！
朱棣的永乐剑如同游龙，格开劈来的弯刀，剑锋顺势划过一名禁卫军的脖颈！热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他明黄的常服上！另一名禁卫军的钉头锤带着恶风砸向他的后心！一名龙骧卫奋不顾身地用身体撞开朱棣，自己却被沉重的钉头锤砸碎了胸骨，口喷鲜血倒下！
“陛下小心！”姚广孝的惊呼淹没在震天的厮杀中！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贴身肉搏！每一寸土地都在被反复争夺！朱棣身边的护卫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减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轰隆隆隆……！！！
整个莫高窟所在的鸣沙山东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有一头沉睡在地底亿万年的巨兽被血腥的厮杀惊醒！巨大的轰鸣声并非来自战场，而是来自山体内部！来自那些密密麻麻、布满了千年壁画的石窟深处！
紧接着！
嗡——！！！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梵天、蕴含着无尽慈悲与威严的宏大梵音，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骤然从莫高窟深处、从无数个黑暗的石窟中同时爆发出来！
这声音并非响亮的钟磬，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共鸣！瞬间压过了震天的厮杀、狂风的呜咽、以及所有垂死的哀嚎！
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无论是狂热的耶尼切里，还是决死的明军武僧，甚至是在刀光剑影中搏杀的朱棣本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一股难以言喻的、浩大、庄严、悲悯、却又蕴含着无边威压的气息，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血腥的战场！
然后，在亿万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发生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莫高窟那布满无数大小石窟的、高达百丈的赭红色岩壁上，那些描绘着佛陀讲经、菩萨低眉、金刚怒目、飞天散花、历经千年沧桑却依旧色彩绚丽的壁画……活了！
不是比喻！
是真的活了！
只见那些壁画上的人物、神只、飞天、护法……原本静止的线条和色彩，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覆盖在壁画表面的千年尘埃和烟熏痕迹，如同腐朽的蛇皮般簌簌剥落！露出下面更加鲜艳、更加灵动、仿佛刚刚描绘完成的瑰丽色彩！
一尊位于中层石窟、高达数丈的“降魔变”壁画中，那位怒目圆睁、手持金刚杵、脚踏群魔的金刚护法！他那巨大的、由矿物颜料描绘的瞳孔，猛地爆射出两道如同实质的、洞穿一切虚妄的金色佛光！
覆盖在他身躯上的泥金和朱砂颜料，如同融化的金水般流动、凝聚！一条粗壮无比、闪烁着金属光泽、缠绕着金色梵文的巨大手臂，竟然……缓缓地、带着碾碎山岳的力量，从那平面的壁画之中，悍然探了出来！
轰！！！
巨大的岩石佛掌，带着风雷之声，如同神罚之锤，狠狠拍在下方山道上耶尼切里士兵最密集的区域！
噗——！！！
如同拍碎了一群蝼蚁！数十名猩红毡帽的耶尼切里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在那巨大的佛掌之下化为肉泥！坚硬的山石地面被拍出一个巨大的、深达尺余的掌印！血肉碎骨深深嵌入了岩石纹理之中！
这仅仅是开始！
更高处，一幅描绘“西方净土”的巨型经变画中，那些原本只是安静聆听佛法的菩萨、罗汉、比丘……他们的身影也开始变得灵动！一位手持净瓶杨柳的菩萨虚影，缓缓抬起手臂，轻轻一拂！
一片蕴含着清净之意的蒙蒙光雨洒落！下方数名正举着火把、试图点燃一座小型佛殿的耶尼切里士兵，手中的火把瞬间熄灭！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将他们推开数丈，摔倒在地，却并未受伤，只是眼神茫然，仿佛被净化了杀戮之心！
另一侧，一幅“天龙八部”壁画中，那些半人半蛇的紧那罗、人首鸟身的迦楼罗……它们的虚影在岩壁上盘旋飞舞！迦楼罗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巨大的羽翼虚影猛地一扇！一股狂暴的罡风凭空生成，狠狠卷向下方正在攀爬的耶尼切里士兵！数十名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扫中，惨叫着被掀飞出去，坠入深谷！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位于最高处、靠近九层楼的一幅巨大“说法图”中，那尊端坐莲台、面容慈悲的佛陀主像！他低垂的眼睑缓缓抬起！那双由最纯净青金石研磨描绘的佛眼，如同两轮初升的明月，散发出柔和却洞彻一切的光芒！
光芒扫过之处，所有正在厮杀的士兵，无论敌我，心头那股狂暴的杀意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散！动作变得迟滞，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敬畏！
梵音阵阵！佛光普照！壁画生灵！
整个莫高窟，这座沉寂了千年的佛教艺术宝库，在这一刻，仿佛被那无边的血腥和帝王亲征的惨烈所唤醒！化作了拥有无上伟力的佛国壁垒！壁画中的神佛护法，跨越了时空的界限，以虚影或实体的方式，降临凡尘，守护这片浸透了信仰的圣地！
“佛祖显灵了！”
“菩萨！是菩萨救我们！”
残存的敦煌守军和武僧瞬间泪流满面，纷纷丢下武器，匍匐在地，朝着岩壁上那些活过来的壁画身影顶礼膜拜！
“魔鬼！是东方的邪术！”
“真主啊！惩罚这些渎神的异教徒吧！”耶尼切里士兵则陷入了极致的恐惧和混乱！他们手中的弯刀在颤抖，火绳枪再也无法瞄准！那巨大的佛掌、慈悲的菩萨、狂暴的天龙……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信仰在崩塌！士气在瞬间瓦解！
连那名凶悍的耶尼切里百夫长，此刻也脸色煞白，握着弯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看着那尊缓缓收回巨大佛掌、金色佛光如同实质般扫视战场的金刚护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朱棣拄着永乐剑，剧烈地喘息着，身上明黄的常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抬起头，望着岩壁上那尊低垂佛眼、散发出浩瀚佛光的巨大佛陀虚影，望着那尊缓缓缩回壁画、却留下一个巨大血肉掌印的金刚护法，望着那些在佛光梵音中盘旋飞舞的天龙八部……他那双赤红如血、充满了帝王杀伐之气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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