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海深处,一片地势相对平缓、被几座低矮沙丘环抱的坡地上,一片沉默的黑色森林正在扎根。
是汉军的军阵。
没有喧嚣,没有战马的嘶鸣,只有一种低沉的、如同大地在呼吸般的嗡鸣——那是数万只包裹着厚厚皮革和布帛的马蹄,深深陷入松软的草甸,又奋力拔出时发出的声音,混合着甲叶摩擦的细微哗啦声。
士兵们排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密到极致的阵列。最前方是手持巨大橹盾、如同移动城墙般的重步兵,盾牌下端深深插入泥土。盾墙之后,是如同钢铁荆棘般密密麻麻探出的长戟戈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再后面,是身披轻甲、手持强弩劲弓的弓弩手,以及随时准备策应突击的轻骑兵。整个阵型如同一个巨大的、蓄势待发的钢铁刺猬,沉稳如山,不动如林。
士兵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被烈日和风沙打磨出的、近乎凝固的坚毅。汗水顺着他们的鬓角流下,在黝黑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痕迹,迅速被干燥的风舔舐干净。
一面巨大的、赤红如血的汉军战旗,在军阵中央高高飘扬,旗面上那个巨大的“汉”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无垠的绿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军阵最前方,一辆由四匹雄健战马牵引的、造型古朴却异常坚固的青铜战车上,卫青按剑而立。
他没有穿戴华丽的山文甲,只着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玄色战袍,外罩一件半旧的鱼鳞细甲。烈日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晒成了古铜色,紧抿的嘴唇如同刀刻。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正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缓缓扫视着北方那片空旷得令人心悸的绿色地平线。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不是即将吞噬生命的战场,而是一幅等待推演的沙盘。
只有那按在剑柄上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透露出内心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
“将军,”副将公孙敖策马上前,声音带着被烈日炙烤后的沙哑,眼神凝重,“探马回报,铁木真的本部主力……消失了。”
“消失?”卫青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目光依旧锁定在北方。
“是。昨日斥候还在百里外发现其前锋游骑,今日却如同蒸发一般,踪迹全无。方圆两百里内,除了零星散骑,不见其主力大军踪影。”公孙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和隐隐的不安,“这草原……太大了。他们如同融进了草海里。”
卫青的目光微微下垂,落在战车旁松软的草甸上。几只被大军惊扰的草原鼠慌乱地钻进洞穴,留下细微的爪痕。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青铜剑格上轻轻摩挲。
“不是消失。”卫青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公孙敖耳中,“是狼,在收拢爪子,磨砺獠牙。”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更北的方向,投向那片被低矮沙丘和稀疏灌木分割的起伏地带。“传令。”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如冰,“后军变前军!弓弩手前压!橹盾加固!拒马枪布设于阵前五十步!火油、硫磺、硝石,即刻分发至各屯!所有引火之物,备足!”
“火……火攻?”公孙敖一愣,随即脸色微变,“将军!此地草深及膝,天干物燥,一旦火起,风向难测,恐……”
“备!”卫青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非寻常之火!乃焚狼之焰!”
命令如同冰冷的链条,瞬间传递下去。原本沉稳如山的黑色军阵,如同精密的机器般开始无声而高效地运转。巨大的橹盾被更加用力地砸进泥土,盾牌之间的缝隙被迅速填塞加固。
一排排顶部削尖、裹着铁皮的沉重拒马枪被士兵们喊着号子抬到阵前,深深插入土中,形成一道狰狞的荆棘屏障。一桶桶粘稠刺鼻的火油、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黄色粉末、以及用油纸包裹的黑色硝石被迅速分发到最前沿的士兵手中。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油脂、硫磺和金属气息的战争味道。
卫青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北方那片起伏的沙丘地带。烈日当空,沙丘的背阴面投下浓重的、如同墨迹般的阴影。在那片阴影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蠕动?不是人影,不是马匹,而是一种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轮廓?
呜——!
一声极其悠长、苍凉、仿佛穿透了万年时光、带着无尽荒蛮气息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北方那片沙丘的阴影深处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金属号角,更像是由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吹奏而出,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穿透力!它瞬间撕裂了草原上空的宁静,压过了汉军阵中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号角声连绵不绝,如同远古巨兽苏醒的咆哮!
随着号角声,北方那片起伏的沙丘地带,那原本死寂的阴影之中,猛地涌动起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银色浪潮!
是骑兵!蒙古铁骑!
他们如同从地狱最深处涌出的钢铁洪流!战马清一色是耐力惊人的矮种蒙古马,体型并不高大,却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马背上的骑士穿着厚实的、由多层牛皮和铁片缀连而成的札甲,头戴圆顶铁盔,只露出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燃烧着嗜血光芒的眼睛!他们手中紧握着致命的复合反曲弓,腰间悬挂着弯刀、骨朵和套马索!
整个队伍没有密集的方阵,而是以一种看似松散、实则蕴藏着恐怖机动性的“疏散队形”展开!如同无数把淬毒的匕首,散开在广袤的绿色画布上!
然而,真正让所有汉军将士瞬间头皮炸裂、血液几乎冻结的,并非这数万沉默冲锋的蒙古铁骑本身!
而是……那笼罩在整支骑兵洪流上空、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景象!
一片巨大无比、翻滚沸腾的、呈现出诡异银灰色的浓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紧紧跟随着冲锋的蒙古骑兵!浓雾之中,隐隐可见无数双闪烁着幽绿色光芒、如同鬼火般的眼睛!无数张扭曲的、充满无尽饥饿和暴戾的狼吻在雾气中无声地开合!
无数道半透明的、如同由月光和怨念凝聚而成的巨狼虚影,在银灰色的雾气中奔腾、咆哮、若隐若现!它们并非实体,却散发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冰冷气息!那气息混合着浓烈的血腥、腐肉和荒野的苍凉,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汉军士兵的心头!
“狼……狼魂!长生天的狼魂!”
“天罚!是长生天的惩罚!”
“我们……我们触怒了神灵!”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汉军阵中蔓延!即使是最精锐的士兵,面对这超乎想象、如同神魔降临般的恐怖景象,也抑制不住灵魂深处的恐惧!阵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稳住!”卫青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在战车上炸响!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那片翻滚的银色狼魂雾海!“装神弄鬼!弓箭手!仰角七十!抛射!覆盖!弩手!平射!目标——马腿!”
“诺!”各级军官强压着心中的惊骇,嘶声咆哮着传达命令!
嗡——!嗡——!嗡——!
汉军阵中,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弓劲弩瞬间爆发出死亡的怒吼!一片由精钢箭簇组成的乌云,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飞蝗般扑向那片汹涌而来的银色浪潮!箭矢划破空气,狠狠扎入奔腾的蒙古马群和骑士之中!
噗噗噗噗噗!
沉闷的箭矢入肉声连成一片!冲锋的蒙古骑兵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瞬间倒下一片!战马悲鸣着翻滚倒地,骑士惨叫着被甩飞!
然而,更多的骑兵如同毫无知觉的傀儡,无视同伴的死亡,无视射入身体的箭矢,依旧疯狂地催动着战马,速度丝毫不减!更诡异的是,那些射入银色狼魂雾气中的箭矢,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仿佛那雾气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抛射无效!弩箭穿不透那鬼雾!”
“他们的马……打不死吗?!”
汉军士兵的惊呼声中,蒙古铁骑的前锋已经如同狂暴的钢铁洪流,狠狠撞上了汉军阵前那排狰狞的拒马枪!
咔嚓!咔嚓!咔嚓!
沉重的拒马枪在蒙古矮种马那恐怖的冲击力和悍不畏死的撞击下,如同脆弱的木棍般纷纷折断、崩飞!前排的蒙古骑兵连同战马被拒马枪刺穿、撕裂,发出凄厉的惨嚎,瞬间化为肉泥!但后续的骑兵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踏着同伴和战马的尸体,以更加狂暴的姿态,继续冲击!
“橹盾!顶住!”卫青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磐石!
砰!砰!砰!砰!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瞬间在汉军阵线上炸响!如同无数柄重锤同时砸在铁砧上!蒙古骑兵如同自杀般,用血肉之躯狠狠撞在汉军厚重的橹盾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橹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破裂声!盾牌后的汉军重步兵口鼻喷血,身体被震得向后踉跄!坚固的盾墙瞬间向内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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