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东侧,一处极其隐蔽、被巨大礁石和茂密红树林层层遮蔽的天然水湾内,死寂无声。
数百艘样式古朴却透着森然杀气的楼船、艨艟、斗舰,如同蛰伏在暗影中的庞大鱼群,静静地停泊在浑浊的水面上。船身涂着深沉的墨绿与玄黑,几乎与背景的礁石和雨林融为一体。
没有风帆鼓荡,没有桨橹拍水,连船上的士兵都如同泥塑木雕,一动不动地隐藏在船舷的挡板之后,只有警惕的目光透过缝隙,死死盯着狭窄水道外那片墨绿色的、危机四伏的海面。
一面巨大的、用玄色丝绸制成的旗帜,无声地垂挂在旗舰的桅杆顶端,旗帜上没有任何家纹图案,只有两个以暗金丝线绣成的、仿佛蕴含着无尽诡谲与杀伐的古篆大字——淮阴!
旗舰“蹈海”号巨大的楼船顶层甲板,韩信凭栏而立。
他并未披甲,只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海风拂动他略显单薄的衣袂。他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文弱,面容清癯,下颌留着短须,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然而,就是这双看似平静的眼睛,此刻正透过手中一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青铜水镜,专注地观察着海峡对面、那片被葡萄牙人占据、扼守着海峡咽喉的堡垒——马六甲城。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缓缓扫过堡垒高耸的、用巨大火山岩垒砌的城墙,扫过城墙上密布的炮台孔洞和巡逻士兵的身影,扫过堡垒后方那片狭窄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入海口——那是葡萄牙舰队停泊的锚地。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堡垒两侧,那如同巨兽獠牙般伸入海中的两道巨大岬角上。岬角顶端,矗立着两座用巨石和砖木混合搭建的、异常坚固的棱堡炮台!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死神的眼睛,遥遥指向海峡狭窄的水道,封锁着一切试图闯入的船只!
“葡萄牙人……倒是会挑地方。”韩信放下水镜,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这两座‘獠牙’,配上堡垒的火炮,锁住了整条海峡的咽喉。强攻,必遭三面夹击,舰船难入,徒增伤亡。”
他身后,站着几名身着皮甲、气息沉稳如山的将领,正是曹参、灌婴、周勃等汉初名将。曹参眉头紧锁,指着水镜中那两座岬角炮台:“大将军,此二堡互为犄角,火力覆盖整个水道。
我军若正面强攻,舰船未及靠近,必被其重炮轰成齑粉。即便付出惨重代价靠近,堡垒城墙高厚,又有重兵把守,急切难下。一旦陷入僵持,葡萄牙舰队自锚地杀出,我军腹背受敌,危矣!”
灌婴也沉声道:“探子回报,守将阿尔布克尔克乃葡国宿将,狡诈多谋,堡垒防御体系完备,粮草充足。强攻,实乃下下之策。”
韩信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青铜水镜边缘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笃笃”声。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两座岬角炮台和中央堡垒死死扼守的海峡入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条无形的丝线在飞速编织、推演。
“咽喉被锁,自当另辟蹊径。”韩信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獠牙虽利,根基却在其后。”他的手指,缓缓移向水镜中那片堡垒后方、被岬角阴影笼罩的、狭窄的入海口锚地。“此处,水深几何?暗礁分布?潮汐规律?”
一名负责水文勘探的校尉立刻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回大将军!经多日探查,入海口看似狭窄,实则水深足够我军大型艨艟通过!水下暗礁已被探明,可绘制安全航道!至于潮汐……三日后子时,恰逢大潮退尽,水位降至最低!彼时,葡萄牙人的大船吃水深,极易搁浅!正是我军……”
“暗度陈仓。”韩信轻轻吐出四个字,打断了校尉的话。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如同平静湖面掠过的一丝涟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古人良策,今亦可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曹参、灌婴等人:“曹参、灌婴听令!”
“末将在!”两人躬身抱拳。
“三日之内,于此处,”韩信的手指在水镜上一点,指向海峡入口外一处开阔、但远离葡萄牙炮台有效射程的海域,“大张旗鼓!立水寨!造浮桥!多树旌旗!昼夜擂鼓!做出我大军集结、即将正面强攻堡垒之态!声势越大越好!务必将阿尔布克尔克的目光,牢牢钉在此处!”
“诺!”曹参、灌婴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
“周勃!”韩信目光转向另一位沉稳的将领。
“末将在!”
“三日后,子时。潮水退尽之时。”韩信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如刀锋,“你率我汉军楼船主力,偃旗息鼓,熄灭火光,循此航道——”他的手指在水镜上划出一条极其隐蔽、贴着西侧海岸线礁石阴影、最终指向堡垒后方入海口的曲折线路,“直插其锚地!目标,焚其舰!夺其港!断其海上退路!此乃‘暗度’之刃!”
“末将遵命!”周勃抱拳,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对韩信绝对的信任。
“至于这两颗碍事的‘獠牙’……”韩信的目光最后落回水镜中那两座岬角炮台,眼神平静依旧,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本帅自有妙计,让其自毁。”
命令下达,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死寂的水湾内,汉军庞大的舰队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悄然唤醒,却又被强行按捺住爪牙,在绝对的纪律下,开始无声地调动、准备。
三日后。
马六甲海峡入口外,那片被韩信指定的开阔海域,已然成了喧嚣的海洋!
数十艘巨大的楼船艨艟首尾相连,以粗大的铁索和原木构筑成一片庞大的、漂浮的“陆地”!水寨之上,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赤红的汉军战旗、象征各部的将旗、甚至还有几面临时赶制的、巨大无比、用以迷惑敌军的“大将军韩”帅旗,在海风中猎猎狂舞!水寨内,人声鼎沸,战鼓擂动!咚咚咚!咚咚咚!低沉雄浑的鼓声昼夜不息,如同巨神的心跳,震撼着整个海峡!
无数士兵的身影在甲板上来回奔跑、呼喊,搬运着巨大的原木、绳索,热火朝天地“架设”着通往堡垒方向的浮桥!火光通明,映照得海面一片赤红!喊杀操练之声,隔着老远都能清晰听见!
葡萄牙堡垒——马六甲城,彻底被这浩大的声势惊动了!
城墙上,守军士兵紧张地跑来跑去,军官们焦躁地嘶吼着命令。一门门沉重的青铜前装炮被推到垛口,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海面上那片灯火通明、鼓声震天的水寨。士兵们搬运着沉重的石弹和火药桶,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堡垒最高处的总督府内,阿尔布克尔克总督站在巨大的拱形石窗前,眉头紧锁,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海面上那片喧嚣的“汉军主力”。他身材高大,穿着考究的紧身皮甲,外罩象征总督身份的深红色天鹅绒斗篷,留着修剪整齐的灰白胡须。他的脸上没有普通士兵的慌乱,只有深深的疑虑和凝重。
“将军!东方人疯了!他们想用浮桥直接冲过来吗?”副官声音急促。
“愚蠢的佯攻!”阿尔布克尔克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韩信……那个传说中‘兵仙’的家伙,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用浮桥冲击炮台和棱堡?”他猛地转身,手指重重戳在巨大的海图桌上,“他们的主力一定隐藏在别处!想要偷袭!目标……”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海图,最终停留在堡垒两侧的岬角炮台,以及……后方那片狭窄的入海口!“要么是炮台!要么是锚地!传令!”
“是!总督阁下!”
“东西两座棱堡炮台!守军加倍!火炮装填实心弹!给我盯死海面!任何可疑船只靠近,无需请示,立即开火!”
“锚地舰队!一级戒备!所有战舰升帆待命!炮门打开!”
“城墙守军!轮班值守!枕戈待旦!我倒要看看,这个‘兵仙’,能玩出什么花样!”
整个马六甲城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火力,都被牢牢吸引在海峡入口外那片喧嚣的水寨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韩信那面巨大的、在灯火中招摇的帅旗方向!
夜,在战鼓与喧嚣中,渐渐深沉。
子时将近。
天空的铅云愈发厚重,没有一丝星光月色,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倾倒下来。海风似乎也停了,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只有远处水寨方向隐约传来的、如同催眠般的单调鼓声。
马六甲城东西两座岬角炮台上,守军士兵强打着精神,死死盯着墨绿色的、死寂一片的海面。探照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将士兵们紧张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黑洞洞的炮口在夜色中如同潜伏的巨兽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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