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炮火如同癫狂的巨兽，对着根据地外围阵地进行着毁灭性的咆哮。硝烟遮天蔽日，巨大的爆炸声浪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整个大地都在不住地颤抖。王二娃和铁蛋顶着纷飞的碎石和灼热的气浪，冲回了侦察排的集结地。
“排长！”
“队长！”
战士们早已全副武装，集结待命，看到王二娃回来，纷纷围拢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紧张、愤怒和临战前的亢奋。
“情况怎么样？”王二娃一边快速检查自己的装备，一边问道。
“鬼子炮火很猛，主要覆盖鹰嘴岩、黑风峪一线！”一名负责观察的班长大声汇报，“一连、二连已经进入阵地，三连作为预备队！支队长命令，各直属部队按预定方案，支援一线，迟滞敌人进攻！”
“好！”王二娃目光扫过全排战士，“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鬼子想用‘囚笼’困死我们，那是做梦！侦察排！”
“到！”战士们齐声怒吼，声浪甚至压过了远处的炮声。
“以班为单位，前出至一线阵地结合部！任务：利用地形，灵活机动，侦察敌步兵动向，狙杀敌军官和机枪手，必要时配合主力进行反冲击！记住，我们是支队的眼睛和尖刀！要把鬼子打疼，打懵！”
“是！把鬼子打疼！打懵！”
没有更多的动员，侦察排如同数支离弦的利箭，迅速没入被炮火硝烟笼罩的山林，扑向战火最激烈的前沿。
王二娃亲自带着狗子、铁蛋所在的班，奔向鹰嘴岩侧翼的一片乱石岗。这里地势较高，可以俯瞰部分进攻路线，也是鬼子可能进行迂回的路径之一。
炮击仍在继续，但已经开始向纵深延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尘土的味道，呛得人直咳嗽。他们趴在乱石后面，能感觉到身下土地传来的阵阵悸动。
“注意观察！炮火延伸，鬼子步兵就要上来了！”王二娃低吼道，举起望远镜，透过弥漫的烟尘，死死盯住山下。
果然，炮击逐渐稀疏，山下传来了日军特有的、如同潮水般的“板载”冲锋嚎叫和黄褐色的身影！
“准备战斗！”王二娃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膛。
鬼子如同蝗虫般，沿着山坡向上涌来。钢盔、刺刀在稀疏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机枪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射过来，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石屑。
“打！”
随着王二娃一声令下，乱石岗上瞬间喷射出复仇的火舌！
“砰！砰！砰！”
王二娃沉稳地射击，专挑那些挥舞军刀、嗷嗷叫的鬼子军官和曹长。三八大盖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几乎枪枪咬肉。
狗子眼疾手快，用缴获的鬼子步枪，专门对付远处的机枪手和掷弹筒兵。铁蛋则抱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对着密集的鬼子人群进行扫射，虽然精度不高，但压制效果显着。
侦察排的战士们个个都是好手，枪法精准，战术灵活，给进攻的鬼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鬼子的兵力实在太多，一波倒下，又一波涌上来，如同无穷无尽。正面阵地上，一连、二连的战士们也在浴血奋战，枪声、爆炸声、喊杀声震耳欲聋。
战斗进入了残酷的胶着状态。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
王二娃打光了一个弹夹，正准备换弹，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侧下方一道山沟里，似乎有几十个鬼子正悄悄地向鹰嘴岩主阵地的侧后迂回！如果让他们得逞，一连的侧翼就将暴露！
“狗子！铁蛋！那边！有鬼子想抄后路！跟我来，拦住他们！”王二娃大吼一声，顾不上换弹，抓起几枚手雷，带着半个班的战士就朝着那道山沟扑了过去！
他们利用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快速接近。那队鬼子显然没料到侧翼会杀出一支生力军，仓促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手榴弹！”王二娃奋力将一枚手雷扔进鬼子人群中！
“轰！”爆炸掀翻了三四个鬼子。
战士们也纷纷投弹、射击，瞬间将这股迂回的鬼子压制在了山沟里。
但鬼子反应极快，立刻组织起反击。双方在这条狭窄的山沟里展开了惨烈的近距离搏杀！刺刀碰撞，拳脚相加，怒吼和惨叫不绝于耳。
王二娃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如同猛虎入羊群，每一次突刺都带着必杀的决心。一个鬼子曹长嚎叫着向他冲来，王二娃一个格挡荡开对方的刺刀，顺势一个突进，刺刀狠狠扎进了对方的胸膛！温热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他毫不在意，拔出刺刀，又扑向下一个目标。
狗子和他背靠背，用步枪托和匕首与敌人缠斗。铁蛋则挥舞着大刀片，如同门神般守住一个隘口，接连劈翻了两名企图冲上来的鬼子。
战斗异常惨烈，侦察排的战士不断有人倒下，但没有人后退一步！他们死死钉在这条山沟里，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鬼子迂回的企图！
就在王二娃感觉手臂酸麻，体力快要耗尽之时，侧面山坡上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滴滴答滴滴——”
“杀啊！冲啊！”
是支队的预备队三连赶到了！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山沟里的残余鬼子被前后夹击，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王二娃拄着步枪，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满地的敌我尸体和淋漓的鲜血，胸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对同样浑身挂彩的狗子和铁蛋说道：“清点人数，抢救伤员！”
初步清点，他们这个班，牺牲三人，重伤两人，几乎人人带伤。但他们的阻击，为正面阵地稳定了侧翼，意义重大。
短暂的休整间隙，王二娃的心却再次提了起来。外部的战斗如此惨烈，内部那个“掌柜”李文轩，现在在干什么？他有没有趁乱搞鬼？狗子派去监视的人，有没有消息传回？
他望向卫生队的方向，尽管被山峦和硝烟阻挡，什么也看不见，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头。
血与火的考验，不仅仅在正面战场。那条看不见的战线，同样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第六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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