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露澹清晨,阶眠犬初醒。
开门鼓一惊,千坊万人路野竞,唯有南市最莹莹。
南市大门之内,双街十巷交错,字画笔砚、刀剪陶瓷、纸花玩物等,店铺、摊位,行商游贩五色迷离眼欲盲。
珠宝古董、绸缎皮货等,高档货楼巨贾汇聚,如画林立瑞气浓。
待到辰时初,已举头不分晴晦,路窄人涌接踵行。
“这家的水晶龙凤酥、玉露团子很出名,您尝尝。”苏千誉将小二刚端上桌的两盘糕点,向顾非真处推了推,殷切的提醒。
职员事无巨细的交代完,已近黎明。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苏千誉不打算休息,决定吃罢早饭,直奔珠宝商蔡氏,在南市的店铺。
关于蔡氏,苏千誉略有耳闻。
珠宝品类繁杂,传统四宝珍珠、玛瑙、水精、玉石,地位永居第一。
开采、工艺、样式,乃至销路,每一环节,无不被商家们比拼争抢。
能常年在珠宝行,稳定的撑起一个口碑、规模不错的四宝门头,不仅需要家底殷实,还须兼备勘探、开采、加工为一体的作坊,有可靠牢固的合作伙伴,不受他人之惠。
卖珍珠发家的蔡氏便是其一。
他出生于凉州,父母早亡,在家境贫寒的舅舅家寄居,常被舅母虐待,日子惨淡。
七岁时,他被迫跟着舅舅去玉矿上干活,后遇到了一个倒卖玉石的行商,借机认做义父跟随,离开家乡。
这些年,蔡氏往来天南海北,学到了不少生意经、鉴定珠宝的门道,从中发现了更为暴利的珍珠墟市。
为义父养老送终后,他带着自己积攒的家财,借着义父的人脉,在岭南、琼州等地,发展珍珠生意。
二十年来如火如荼,逐渐成为两京珠宝行的佼佼者。
三年前,张说的夫人生辰,苏千誉在蔡氏的店中,订购了一套昂贵的黑珍珠首饰赠送。
她在店内挑选时,正碰到每日清晨巡视的蔡氏,算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我与他浅短的交谈过几句,皆关于珍珠的选材。
萍水相逢,行客接踵,三两眼的机缘,不要说今日见面,我换了身行头,哪怕我原模原样的站在眼前,他也未必能认得出了。
不过,我对他的印象倒是深留了几分。
此人谈吐极有条理、精练,平易近人,如沐春风。
最厉害之处是,可轻而易举的,引导我去买他推荐的款式。”苏千誉回忆中不掩赞赏。
顾非真道:“你既看清,应该没有遂了他的意。”
苏千誉笑着摇摇头,“不。我买了,是他店中最名贵、利润最大的那一款。他的解说我无法反驳,找不出更好的替代。”
顾非真来了点兴趣,道:
“收入扣除成本、税金,纯利差距太大,说明珍珠本身不值钱,那不是诓你吗?你是个聪明人,怎会?”
苏千誉解释道:
“花费巨大是因为要拿货,必须先配货。
必须先买他们的梳子、木桶、镇纸、鞋子、叶子戏牌等。
这是一种控制行情需求,提升他门店价值的手段。
上等珍珠首饰是奢侈物品,卖的是名气,是富贵之人的心气儿,而非材质。”
顾非真似懂非懂道:“你选择他,不选择另外两个人的原因是这个?”
苏千誉神秘一笑,“非也。是他更有平等合作、谈判的优势。”
“你打算如何结交他?”顾非真抬手揪住黏在下颌的络腮胡子,挠挠被须发遮闷的发痒的皮肉,续道:
“那职员说了珠宝商的姓名、宅店处所。但没有提及怎样才能让对方且心甘情愿的帮忙。你欲如何?”
苏千誉坦然道:
“直接一点。大家都不是傻子。
打铁要趁热。迟则生变。案子不能耽误太久。
何况时间仓促,哪有那么多随处交得的可靠情谊。
予其所需,价值交换为上策。”
“你有把握了?”顾非真用饭少而快,片刻便不再动筷,静静等待苏千誉。
“见机行事。”未几,苏千誉稍觉饱腹,起身离开。
出了食坊大门,她忽然抬手遮掩了上翘的嘴角,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止不住品味。
末了,她偏头看向顾非真,道:
“您可千万不要忘了准备好合适的情绪呀。
咱们前夜讲好的。明日还少丹殿选,与薛大掌柜那里,就全看您了。”
顾非真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低低的应道:“嗯。”
苏千誉欣慰的拍拍顾非真肩膀,向南快行了几步,又回头,对站在原地的顾非真摇摇手告别。
二人本约定好,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分道扬镳。
然顾非真担心苏千誉安危,嘴上答应,却依旧默默跟着她,直至见其安全进了蔡氏的琼珍楼,才悄然离去。
相比大柜坊的周密之最,珠宝行则当之无愧的奢华第一。
珠宝行可进行珠宝典当。
为方便主顾们挥金如土,快看快买,大些的珠宝楼,皆与柜坊、熔炼金银的炉坊相邻。
外人给三行所占的那片地方,合称一个名字:金玉洪炉。
蔡氏的琼珍楼,正挨着四大钱帮之一的义海柜坊总号。
两层三院,雕梁画栋。
牌匾的字用掺杂了珍珠粉、金粉的墨汁写就,日光挥洒下,流光溢彩,耀眼无比。
从敞开迎客的大门向里面瞧,虽只见两个展柜,却已窥得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苏千誉与掌柜的说明来意,被引上二楼客室等了片时。
“贵客远道而来,失礼失礼。”一个脸带笑意的瘦高男人快步进门。
他对苏千誉飞快的打量一遍,眯起的三角眼中,两点光泽微闪,与中指戴的鸽子蛋大小的墨翠戒指一样,漆黑幽深,坚致温润。
来者正是蔡氏。
“您客气了。唐突来访,是我打扰您了。”苏千誉起身寒暄。
三个学徒,手托三个白玉方盘先后走进。
前两个盘中,分别放着两杯不同颜色的茶水。
一杯汤色嫩绿,芽叶成朵,条索紧圆光滑,色泽苍翠绿润,毫白如玉。
一杯汤色金黄明亮,三片厚切参片静沉杯底,几根茶芽遍披白毫,挺直如针,色白似银。
苏千誉出身茶业世家,一眼便看出是何品种,郑重道:
“两杯皆是我们新罗的顶级茶品。
第一杯名玉露茶。
第二杯是搭配了白毫银针的红参茶。
您还特意备了金城特产麻薯板栗糕、蜂蜜糯谷卷。
远方游子见之,无不动容,多谢您的款待。”
蔡氏摆摆手,示意不值一提,“初次见面应有的一点心意罢了。”
为凸显尊重与礼貌,苏千誉心无旁骛的品尝两种茶水。
蔡氏陪同浅饮之际,余光自上而下的淡淡扫过苏千誉侧颜,最终落在她执杯的右手手背上,脸上闪过一抹惊异。
待苏千誉品完茶,蔡氏立刻恢复常态,道:“不知朴娘子来大唐多久了,在哪一行发财?”
苏千誉垂眸叹道:
“快十年了。说来惭愧,我是蒙祖上积累的家财周转至今。
发财谈不上,能剩点底子度日已是万幸。
祖上在新罗从事捕捞、造船、药材贸易,如野山参、海物等,货物种类较杂,蝇头小利,难成一行之首。见笑了。”
蔡氏了然一笑,道:
“难怪听不出太多口音。您过谦了。
新罗的造船重工大巧,享誉四海。
能在造船业有一席之地,定然实力不俗,又添了其他行的经营,说明您生意的横向合作很厉害。”
苏千誉怅然摇头,望向蔡氏的眼中一片艳羡,道:
“出了国门,来到大唐,才知何为地大物博。
新罗的捕捞、药材与大唐相比差之远矣。捕捞的货物大多内销,外销毫无优势。
越来越多的大唐药商至新罗交易,对本土价格冲击颇大,父亲在时已觉无利可图。
我是勉强支撑,再不找找新的路子,只能坐吃山空。
当今,谁不知暴利者,珠宝与钱庄第一。
说不想沾沾财气是假的,但此中纷纭杂沓,水深或缘浅,先迈哪只脚,朝哪走,还需有高人指点。
我投石无门半年,终获天赐良机,遇到了您。还望您不吝赐教。”
蔡氏左眼眉梢一挑,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道:“想进珠宝行?”
苏千誉抿嘴一笑,道:
“不。成本太高,上下联动复杂。我疲于应付。
坦白讲,我开过几家店铺,无不关门大吉。是我经营不善。
自己没眼光,不敢再乱投试,总想有个生钱快,省租赁,无需亲历亲为的轻松买卖。”
蔡氏笑意稍减,道:
“生意必有风险,一切只是相对而言。最清闲的债主,亦有被欠钱不还,追债无果的时候。你之言似有所指。有备而来,不妨直说。”
苏千誉迎着蔡氏审度的目光,正色道:“望您推荐我进地下钱庄,做副东家。钱,我出得起。”
蔡氏神情顿时肃然,嘴角一勾,双手抱胸,腰背向扶手一靠,气势居高的盯着苏千誉,道:
“何处得知?”
苏千誉平淡道:
“恕不能相告。今日我随意出卖朋友,他日我亦可对您不利。
我带着诚意而来,绝无害您之心。”
蔡氏短暂的沉默后,向前抬了抬手,示意苏千誉说点有用的看看诚意,道:
“掌柜与我说,你来谈合作。
既然你懂规矩、守信用,就应该明白地下钱庄的法则。
想闲散不操心可以,但你让我拿什么去陈情呢?”
苏千誉沉心静气道:
“我喜欢礼尚往来。您赠我两杯珍茶,我回馈您两桩生意。”
蔡氏没有吭声,硬挺的背脊软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相望。
苏千誉道缓缓道:
“风狂吹浪起,舵折舟欲圮。浩海采珠难,一颗命来换。
这几句您听到的次数比我多,更比我了解采珠的危险,与收获上等珠子的不易。
为了生计,有人愿豁出命潜海赚钱,前赴后继。
可作为以此为业的商人们,未必等得起。
天然珍珠的孕育,普通的至少两年,漂亮个大的三到六年不等,且量少,竞争大,唯有岭南道一带最适合珍珠生长。
早时,官家管控宽松,采购自由。近两年,部分地方官员横插一脚。
珍珠生意看似光鲜,实则越来越难做。
如驰誉于世,专产珠中上品的廉州合浦县等几个大珠池,陆续被官家的人压榨、强占,留给人自谋生计的路子愈发窄了。
我不知您的合作方式,但我知官家的行事风格,尤其在天高皇帝远的地坊。
不论是否得到官家认可,心里难免憋屈。
既然老路堵塞,何不另辟蹊径呢。”
蔡氏索然无味的打断道:
“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你若要我去江河湖泊里捞钱,大可不必。我只做海珠。”
苏千誉泰然一笑道:
“我并无此意。我也很不喜欢自降货价谋出路的法子,岂会委屈我未来的伙伴呢。”
蔡氏眼中燃起一丝期待。
“潮间带海水养殖。”
苏千誉的提议,没能带起蔡氏丝毫兴趣。
他露出些许失望与不耐,道:“养殖的每一步我皆烂熟于心。我可以给你讲......”
这一回,苏千誉语调强硬的打断:
“纸上谈兵,如同笑柄。我不想听。我要看。我为您解决场地,您带我看成果。”
一抹惊喜在蔡氏眼中稍纵即逝,紧接着腾起一片浓浓的狐疑与探究,道:
“你对岭南道的珍珠行市很了解。你也知道我尚未得到官家的养殖池租赁许可?”
苏千誉淡淡笑道:“
我做药材生意。珍珠、珍珠母贝、海参、牡蛎、海马等皆为我所需。
我自然要各处走走,瞧瞧行情,知道些是是非非实属正常。
按药用价值高低,海珠与母贝无可比拟,在药行缺口同样很大。
有别的是,朝廷对药行等关乎民生的行业监督严苛,地方官员因私欲介入者较少。
而作为奢靡暴利的珠宝,朝廷不管不问,必招众人分食,官家有权力之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必不会放过,所以您的陈请迟迟不被批准。
不过,我的一位友人,恰在合浦做海产药材养殖,有不小的池子。
我可从中牵线,说服友人出租一半给您,用来养殖海珠,租金低于官家的标准。
收获时,好珠子您留着,差的及珍珠母贝便宜点卖与她。
我与她私交甚笃,定可谈妥。您以为呢?”
蔡氏皱了皱眉,问:“被官家发现追究,如何处理,谁来担责?”
“放心。友人的养殖池开设近两个年头,上下关系融洽,官家不会天天监察。
且珍珠的养殖需要用养殖笼,悬浮海底或海中,不易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也能解决好,不会落到您的身上,市券里将写的明明白白。
其实,官家为一己私利故意按下本该签发的牌子,我们也能借力打力,让他们睁一眼闭一眼。”
蔡氏听着苏千誉成竹在胸的话,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与药行合作,甚至亲自去找了几家磋商,皆无功而返。
一来,药商不差那点租金。
二来怕担责。
三则每个养殖池的产量,皆在未来预售或签好的订单规划中,出租不仅打乱计划,还可能惹得一身腥。
给别人做嫁衣的买卖没人愿意做。
蔡氏料想若眼前人所言非虚,此间的往来,极可能通着当地官家的人。
他不禁再次看了眼对方的右手手背,语气庄重几分,“第二桩生意呢?”
苏千誉看出蔡氏默认了她的提议,底气更盛,道:
“我看到一楼的展柜内,除了各式珍珠,另有翡翠、玛瑙等首饰。
既然兼顾着其他珠宝生意,您应该对楼兰手串有兴趣。”
蔡氏沉静无波的双目陡然一亮,身子不由得向苏千誉一倾,一连三问:
“你说的是金匮院拍卖会上的那个?
近日戴在兴信公主手腕上,倍受贵妇们追捧的那个?
此等有市无价之宝,你有货源?”
“正是。我的友人有一手货源。
他授权我为代理,替他磋商玉石的一应生意。
我希望您能收了这批货,且有个小建议。
从赌石入手,分文玩、首饰与收藏四个渠道,将利润激发至最大。
我有信心,切开的每一块原石,您加工、琢磨、抛光后的每一款首饰,皆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孤品。
赌石,我们借您的招牌、声誉,在市场上吸引买家,分成您三他七。
余下三个渠道,我们将原料卖与您,不参与其他,您看货开价,日后再出漠玉优先与您合作。
东西就在洛阳。若无异议,我们即刻观鉴。
养殖一事,我作为中间人,现在与您签订市券,后让亲信带我亲笔信去合浦通知友人。
您或您的亲信可同往,与我的友人敲定具体分割事宜,丁是丁,卯是卯,以证我对您赤心相待,珠联璧合的诚意。
我只一个要求,您尽快荐我入钱庄,保我站住脚。如何?”
苏千誉郑重说罢,兀自倒了杯参茶品尝,目光自蔡氏脸上移开,不打扰其斟酌。
她的一字一句干脆、果决,如锻造兵刃时的锤击,一阵阵敲打在蔡氏的心里。
两桩交易全说到蔡氏心坎里,解急,除忧。
他难以拒绝。
且见面的一切举措,只为加入长盛钱庄,溢于言表的执着背后,定有他不好拒绝的理由。
拒绝眼前人,则对自己很不利的感觉,忽然填塞住蔡氏胸口。
眼前人的身份,似乎非同一般。
短暂沉吟后,蔡氏道:
“成交。就这么办。”
旋即,他叫来学徒,吩咐道:“让一楼的侍女,将月露泷华带上来。”
苏千誉略显愕然,不知蔡氏意欲何为。
“生意场上难得能遇到不谋而合,一见如故之人。今日相谈甚欢,我想把它送给您,一来做个你我交好的证明,二则预祝合作顺利。”
蔡氏对刚进门的侍女招招手,示意其将盒子,放在苏千誉的桌案前打开。
侍女带着月白缎子手套,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又揭开盖子下,一层银丝绣制的四方锦缎。
看清何物后,苏千誉心中一动。
盒子内,是精美的珍珠首饰。
与三年前,她买来送与义母的那一套几乎无差。
“无瑕胜玉美,至洁过冰清。”苏千誉赞罢,对蔡氏笑道:
“是西域的黑珍珠吧。太贵重了。一颗已价值不菲,何况一套。心意我领了,但不能收。”
蔡氏不以为然的一摆手,让侍女为苏千誉试戴。
“这样的款式更适合高门贵胄的大娘子,或是柳絮才高、仙姿逸貌的小娘子。我近四十,出身普通,不太般配啊。”
苏千誉不好推辞,嘴里谦虚的客套,由着侍女将戒指轻柔的戴到手上。
“此言差矣。”蔡氏含笑盯着苏千誉的手,见侍女捧着手链,向苏千誉左手去,忙阻拦道:
“右手。”
侍女依言而行。
蔡氏续道:
“再昂贵的珠宝终究为人陪衬。
不同人身上,承载的不同经历,所显露的独有气质,区区珠宝岂能比拟、掩盖。
珠宝是可塑的雏物,非只适合哪一类人。
与那些千篇一律,白日衣绣的贵人相比,简约质朴素雅的您,给它们赋予了与众不同的光彩。
这个款式,我敢说,在整个大唐,绝不超过二十套。
我共有十套,截至今日售完。
让我印象最深的仅两位主顾。
一位是您。一位是三年前的苏娘子。”
苏千誉忽然心虚,垂头看了看戴好的手链,不想与蔡氏对视。
只听蔡氏继续道:
“我虽与那位苏娘子交谈浅短,但不难看出其正是您说的柳絮才高、仙姿逸貌的女子,且还多了份独一无二的张扬与锐气。
我清楚记得,她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颗极小的黑痣,戴上手链后,与黑珍珠相得益彰,格外的漂亮。”
苏千誉眼角猛地一跳,与蔡氏目光交汇,搭在桌沿的右手陡然攥紧成拳,向身侧一收。
蔡氏洞若观火的微微一笑,道:
“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您能提出这两桩交易,想必已经过深思熟虑,每个环节与品质应不会有差。
我愿意相信您的诚意。
但加入钱庄,纵使有熟人牵线,也要十分谨慎。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还是要给彼此留点后路。
我要在市券里加上一条。你同意后,再详谈。”
苏千誉见他无恼火反悔之意,冷静道:“请讲。”
蔡氏一改安闲自得,肃然道:
“挨着柜坊,难免听到些行市变化的风声。
商海沉浮,折了几根帆,翻了几条船,再正常不过。
许多关系未东窗事发,不谈大是大非,一旦真到那刻,定是国法为先,大义为重。
我不是徐浪。我对你无害无妨。
我们可以做真正的朋友、生意的伙伴。
所以,不论你为私为公,是何缘由行此事,请务必保我家业无损,全身而退。
你我之间要坦诚,有商有量,不可自作主张,陷对方于囹圄,弃之如履。”
苏千誉长松口气,掩在身侧的右手一抬,将盛放珍珠首饰的盒盖合上,向自己怀中一拢,明媚笑道:
“定不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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