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色倾泻如瀑,为森严宫墙镀上一层凄冷的银边,暗夜之中,一道身披斗篷的黑影沿着宫道疾行,步履轻捷,转瞬没入诏狱沉重的铁门之后。
啪嗒!
诏狱幽暗的牢房里,谢清予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落在来人腰间,而后眉头轻挑,勾起了一抹浅笑。
“久候多时了!”声音沙哑,却在阴冷的空气中荡开细微回音。
“是吗?”白芍在牢外站定,借着壁上油灯摇曳的光,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好个花间明月般的女娘,清瘦苍白的脸虽说称不上明艳,但看眉眼间的清亮便知是个剔透玲珑的姑娘。
只可惜啊,生得不是时候。
“宁妃娘娘和惠嫔当真是姐妹情深啊,竟肯为了您踏足诏狱。”白芍似是感叹,语气却有些耐人寻味。
如今后宫三分,局势微妙。
淑妃萧氏虽盛宠不复往昔,却有六皇子深得圣心;中宫虽执掌凤印、权势煊赫,但膝下空虚;唯有宁妃,盛宠多年不衰,若非母家不显又无子嗣,怕是连皇后都要忌她三分。
眼下她竟愿意为了这位奔走,说不得是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毕竟……禁苑中可还养着一位年幼的皇子呢!
此外,高位之中,贤妃和荣妃各有一子,更有元后所出的太子,如今中宫的位置着实尴尬。
谢清予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白芍审视的视线。她知对方语中深意,却只轻声道:“是否情深倒是不知,却有一事,不知中宫感不感兴趣。”
“哦?”白芍轻笑一声,眼前的少女波澜不惊,似乎并不为身陷诏狱而担忧。
真以为宁妃能救得了她吗?
见对方不为所动,谢清予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意竟带了几分邪气:“皇后娘娘多年未孕,您说是天意呢……还是人为?”
空气骤然凝固。
白芍目光一沉,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声音陡然凌厉:“放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娘娘虽为继后,可入宫亦有八载,久无喜讯之事早已成为整个中宫不可言说的禁忌。十年间,眼前人不过是拘在掖庭的笼中之鸟,也敢信口雌黄!
且不说中宫执掌凤印,整个后宫尽在掌控,谁敢大逆不道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将手伸到凤仪宫?再则,她作为中宫掌事女官,对皇后的一应吃穿用度自然防了又防,从未有半分疏漏。
白芍垂眸凝视着铁栏后的少女,眼中已含了凛冽杀意:“有些话说错了,可是会死人的。”
“岁末时一批绣娘被罚入掖庭,没出半月便全部香消玉殒。”谢清予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那便是有人察觉了不该知道的事。”
这件事白芍自然是知道的。
绣坊给东宫制了一批衣裳,怎料太子胸间的团龙竟脱了线,龙首竟似被生生斩掉,圣上龙颜大怒,上至司衣下至绣坊,层层发落下来,牵连甚广。
白芍慢慢直起身,面上已然恢复平静,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泄露了情绪:“然后呢?”
“每年进贡的绢纱锦绸多有定数,织锦缂丝的图样依制不敢逾越。”谢清予略一挑眉,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分属中宫的衣料早在进宫前便被动了手脚。那些蚕丝锦线日日浸泡在药水之中,等织成了锦缎又熏了香,根本无从察觉。天长日久的侵袭便能伤了根本。”
白芍眼波一荡,向前逼近一步:“既无从察觉,那又如何被你得知?”铁栏的影子横亘在二人之间,如同划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绣娘中有个黔南的女子,自小识药味,觉灵敏异常,劈线时常将丝线抿于口中,起初只觉味道有异,后月事紊乱才觉出不对来,忧思惊惧之下竟发了臆症,胡言乱语……次日便出了绣坊一事……”
书中寥寥数语描绘了一场不甚起眼的宫斗,一笔一划,底下挣扎的是数十个无辜的灵魂。
谢清予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淡阴影,再次睁开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望进白芍心底:“你觉得果真会这么巧吗?”
自然不会。
白芍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原来主子多年夙愿,宫中诸多太医束手无策的症结,竟是这般被人算计的!
此时她已不想再问谢清予是如何得知这些细枝末节。
许久,白芍终于开口:“你的诚意,我自会如数禀告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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