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的溪水结了冰。
赵飞双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掌心紧紧握着那颗赤雪流珠丹，丹药的温度异常滚烫，仿佛是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手掌。
他的倒影在冰面上显得模糊而扭曲，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一般，支离破碎。而他左眼的瞳孔里，却泛着一丝妖异的红光，那是丹药反噬的征兆，预示着他的身体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师妹……”赵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了半块玉佩，玉佩上的裂痕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我拿到药了，你等着……”
然而，就在他的话音未落之际，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只听得一声巨响，冰屑四溅，一道寒光如闪电般从冰下刺出。
赵飞心中一惊，他连忙狼狈地向后翻滚，想要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然而，他的动作还是稍显迟缓，那道寒光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带起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在翻滚的过程中，赵飞怀中的丹药不慎滑落，滚落到了冰面上。而徐璇南的剑尖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挑起了那颗丹药，将它悬停在了两人中间。
“赵飞，交出丹药，我保你全尸。”徐璇南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没有一丝温度，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冰碴。她的白色长衫上沾染着夜晚的露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你若入魔，不仅百年修为尽毁，还会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徐璇南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赵飞的心头。”
赵飞盯着丹药，喉结滚动。丹丸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纹，像条活物在皮肤下游走。他忽然笑了，笑声比冰面破裂的声音还刺耳：“怪物？你以为我现在是人吗？”
他的指尖突然长出黑色指甲，狠狠抓向徐璇南的咽喉。徐璇南侧身躲过，剑锋在赵飞肩头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见黑血从伤口涌出，在空中凝成一只只扭曲的鬼脸。
“你看，”赵飞舔了舔嘴角的黑血，瞳孔里的红光更盛，“连血都在告诉我，该撕碎你。”
徐璇南的剑气骤然凌厉，三尺青锋化作漫天剑影。赵飞却不躲不闪，任由剑气在身上割出道道伤口，反而张开双臂，像是拥抱这场杀戮。当剑尖抵住他心口时，他突然抓住剑身，黑血顺着剑脊流到徐璇南手上，烫得他踉跄后退。
“璇南，”赵飞的声音变得沙哑，“你说修仙练道为了什么？”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师妹死在怀里吗？”
徐璇南的手在发抖。他看见赵飞背后浮现出师妹的幻影，那幻影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过赵飞的脸。就在这时，赵飞突然夺过丹药，仰头吞下。
“不！”徐璇南扑过去，却被一股黑气震飞。
丹药在赵飞体内炸开，赤红色的妖气从七窍喷涌而出。他痛苦地蜷缩在地，皮肤一寸寸裂开，青灰色的鳞片如荆棘般刺破血肉。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的红光已化作两簇鬼火，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
“璇南，”他的声音像两块磨盘在摩擦，“替我……好好活着。”
徐璇南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完全没有料到赵飞会如此迅速地采取行动。就在他惊愕之际，赵飞已经如同一道血红色的闪电一般，直直地冲向天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赵飞的身影在空中急速穿梭，仿佛穿越了云层的阻碍。他所过之处，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裂开了一道道黑色的缝隙。这些缝隙中，无数狰狞可怖的妖魂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它们张牙舞爪，发出阵阵嘶吼，如同一群饿极了的野兽，径直扑向蜀山。
“拦住他！”徐璇南的喊声在山风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他心急如焚，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指挥着蜀山的弟子们启动护山大阵。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赵飞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狠狠地撞击在蜀山的护山大阵上。刹那间，血光与金光交织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这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整个蜀山。
护山大阵在这猛烈的撞击下剧烈摇晃，阵眼处的灵泉突然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泉水翻滚着，冒出滚滚热气。紧接着，泉水的颜色也在瞬间发生了变化，由原本的清澈透明变成了猩红的血色，顺着山岩流淌而下，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血河。。
乾坤洞主的笑声如雷霆一般从云端滚滚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好！好一个赤雪流珠丹！道济啊道济，你的克星来了！”
在这笑声的映衬下，赵飞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他悬浮在云端，全身覆盖着一层赤红色的鳞片，宛如一条被火焰包裹的巨龙。他的背后，两对血色翅膀展开，翼展足有数十丈长，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赵飞的意识正在被体内汹涌的魔气吞噬，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清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然而，在他彻底沉沦之前，最后一丝清明让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了桃花谷的方向。
在那里，师妹的坟头青草正被血雨无情地打落。那片曾经充满生机的草地，如今已被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永别了，璇南。”赵飞的低语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又无力，“替我……杀了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瞬间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徐璇南跪在阵眼处，望着赵飞消失的方向，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手中紧握着的长剑，在她悲痛欲绝的颤抖中，“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掌门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通知各峰，启动诛魔阵。”
徐璇南缓缓转过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掌门，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向着各峰的方向奔去。
“他已不是赵飞。”掌门的拂尘扫过沸腾的灵泉，“他是乾坤洞主的杀人傀儡，是我们亲手造就的怪物。”
与此同时，乾坤洞内黑雾弥漫，赵飞双膝跪地，伏于白骨王座之前。洞主的指尖轻触他的眉心，将一枚黑色玉坠缓缓嵌入其肌肤之中：“切记，自今日始，你名为赤血魔尊。”
赵飞的瞳孔尽染猩红之色，他叩头之际，一滴漆黑如墨的鲜血滴落于洞主的白骨权杖之上，刹那间，权杖绽放出诡异而妖艳的红光。洞主纵声长笑，其笑声震耳欲聋，致使洞顶的骷髅纷纷坠落：“道济，你可准备好迎接属于你的末日了？”
赵飞缓缓抬起头，嘴角如被寒风肆虐的枯木一般，生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的意识深处，师妹那如仙如幻的身影，仿佛被一阵狂风卷走，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汹涌潮水般无尽的杀戮欲望。当洞主冷酷的命令如惊雷般在他耳畔炸响，他如离弦之箭般展翅高飞的瞬间，突然，三年前那个如诗如画的黄昏，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师妹在那片如霞似锦的桃花树下，专注地为他缝补着道袍，那细密的针脚，宛如在精心雕琢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花。
“对不起。”他对着那片虚无缥缈的虚空，如泣如诉地呢喃着，“我终究……成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妖怪。”
桃花谷的溪水，已被鲜血彻底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徐璇南站在溪边，颤抖着捡起赵飞遗落的半块玉佩。那玉佩上的裂痕，仿佛是一颗破碎的心，在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哀伤。痕更深了，深到能看见里面凝固的血迹。他忽然发现，玉佩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生当同衾，死亦同穴。”
徐璇南握紧玉佩，指节发白。他知道，赵飞再也回不来了。而他，必须亲手杀了这个曾经最好的朋友。
蜀山的警钟在云端回荡，惊起千万白鹤。徐璇南望着天空中弥漫的血色妖气，将断剑插入腰间。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这场战斗的代价，将是他和赵飞的一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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