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率先发难,很是强势:
“郑大人,既言联合,首要在于名正言顺。
我孙可望率数十万将士归附朝廷,若无足以服众之爵位,恐难以号令三军,安定地方。”
他直接抛出了核心诉求。
“陛下若能赐封‘秦王’,总揽云贵川楚军务,便宜行事,则西南半壁,尽为大明疆土,我等亦甘为陛下驱策!”
“秦王”二字一出,震动大堂。
这不仅是极高的王爵,更隐含着效仿历史上那些权倾朝野、甚至裂土封王的“秦王”之意。
就连孙可望麾下一些将领都暗自吸气。
这可是大明开国之初,太祖嫡次子朱樉的封号,寓意非凡,更是祖制严禁异姓封王的绝对红线!
郑逢元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沉稳回应:“孙将军劳苦功高,陛下岂会吝啬封赏?然,‘秦王’之位干系重大,乃国朝祖制……事关国体,需慎重考量。
依本官之见,不若先由陛下明旨,加封将军为‘国公’,仍总理云贵兵马,待他日立下不世之功,晋封王爵,水到渠成,天下亦无不钦服。”
郑逢元特意家中“祖制”二字,意思不言而喻。
且不说皇帝是否会答应,单单此时在朝会上,恐怕满朝文武尽皆反对!
这是朝廷的底线试探,试图以“国公”之位先行稳住孙可望,保留将来制衡的余地。
孙可望脸色一沉,尚未开口,其麾下已有将领按捺不住,高声叫道:
“我家大帅坐拥云南,带甲数十万,难道还当不起一个王爵?朝廷若无诚意,这联合不谈也罢!”
场面一时紧张。
郑逢元毫不退让,目光直视孙可望:
“将军,非是陛下吝啬。乃因‘王’号非比寻常,轻易赐予,恐惹天下非议,于将军清誉亦是有损。
陛下乃真心倚重将军,欲与将军做一番匡扶社稷的大事业,而非一时之权宜。望将军三思!”
孙可望目光闪烁,他想要王爵,但也知强逼而来的王爵意义不同。
冷哼一声,暂不在此问题上纠缠:“既如此,此事容后再议。且说第二桩,粮饷!”
“我军将士数十万,每日人吃马嚼,所费甚巨。云南地瘠民贫,难以长久支撑。朝廷既欲我等为前驱,这粮饷军械,须得按时足量拨付!”
孙可望图穷匕见,要实实在在的好处。
郑逢元心中苦笑,皇帝刚抄了广西,得银千万,但朝廷现在正在扩军,根据皇帝的意思,在广西至少扩充至五万战兵。
其中一万还是骑兵,单单这些人马所需甲胄、武器、粮饷、安家费等等,都是一笔极大量银钱。
朝廷如今哪里拿得出供养云南这数十万大军的钱粮?
他早有准备,叹道:
“将军明鉴,朝廷初定广西,百废待兴,各处皆需用度。
然陛下有旨,即便节衣缩食,亦需保障前线。
故,朝廷可每年拨付云南饷银三十万两,粮十万石,以作资助。”
这个数字,对于孙可望的胃口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
他脸上顿时露出讥讽之色:
“三十万两?郑大人莫非在说笑?这点钱粮,还不够我大军一月之需!”
郑逢元不慌不忙,抛出了准备好的方案:
“将军稍安。陛下亦知此数不足,故特许将军,可在云贵两地,自行开厘金、征盐税,所获钱粮,尽数充作军资,朝廷绝不干涉。
此乃‘就地筹饷’之权,远比等待朝廷转运,更为便捷可靠。”
这是将财政权部分让渡,也是无奈之举。
孙可望闻言,神色稍霁。
这“就地筹饷”之权,正是他想要的,等于承认了他对云贵经济的垄断。
但他仍不满足:“即便如此,初期亦需朝廷大力支持!火器、铠甲、弓箭,尤其是火炮,朝廷需大量拨付!”
“火器之事,陛下已在广西全力督造。待产出富余,必优先供应云南。”
郑逢元再次画饼,同时话锋一转。
“然,打造亦需时日。陛下之意,联合之初,重在整合布防。
请将军即日遣使,赴桂林觐见,详呈云贵防务、兵力配置,以便陛下统筹全局,确定支援之多寡与先后。”
这才是最核心的冲突点!
孙可望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郑大人此言何意?莫非信不过孙某?云贵军务,自有本帅统筹,何需事无巨细,上报朝廷?”
他绝不容许朝廷插手他的军队指挥和内部事务。
郑逢元寸土不让,语气也强硬起来:
“孙将军!既言联合,奉大明正朔,则云贵之兵,便是大明之兵!
陛下乃天下共主,岂有不知麾下兵马虚实、布防道理?此非信不过将军,乃是君臣大义,朝廷体统!
陛下只需知概况,以便制定方略,并非要越级指挥。
若连此基本之权皆无,联合与分裂,又有何异?天下人将如何看待将军?”
他直接祭出了“君臣大义”和“天下舆论”两座大山。
堂下李定国闻言,微微颔首,显然认为此言在理。
刘文秀则若有所思。
孙可望脸色铁青,他深知在道义上难以反驳。
强行拒绝,就等于宣告自己并非真心归明。
强压怒火,死死盯着郑逢元:
“好!好一个君臣大义!本帅可以遣使呈报。但,云贵一切军政事务,仍由本帅‘便宜行事’!朝廷不得干涉!”
郑逢元知道这是孙可望的底线,逼得太紧恐生变数,见好就收:
“这是自然。陛下既委将军以重任,自当信之用之。‘便宜行事’之权,可写入盟书。”
孙可望敲着桌子,目光扫过墙上那幅简陋的西南舆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既然联合,这地盘就得划清楚。
云南、贵州,自然归我管辖。
此外,四川南部诸府,与我云南接壤,民风相通,也当由我节制,以便统一调度,抵御由川入滇之清虏。”
他这是在借联合之名,行扩张之实,试图将势力范围明确扩大到贵州乃至川南。
郑逢元心中冷笑,孙可望的胃口果然不小。
他沉吟片刻,谨慎回应:
“将军统筹云贵抗清军务,云南、贵州防务自当由将军主导。
然,川南之地,情况复杂,既有残明将领,亦有摇摆土司,更有清军威胁。
若骤然划归,恐令当地势力疑虑,反生变故。
不若暂维持现状,待联合稳固,再依形势,由陛下与将军共同商议进退之策,更为稳妥。”
他巧妙地将“划归”变成了“共同商议”,保留了朝廷未来在四川的话语权。
孙可望哼了一声,知道此事难以一蹴而就,但已将诉求摆上台面,为将来留下了伏笔。
“还有一事,”
孙可望继续发难。
“既然奉大明正朔,这云南各府州县官员,朝廷是否要重新派任?
若派些不知兵、不懂民的庸碌之辈来,岂不坏了抗清大局?”
这是他最核心的权力之一,绝不容朝廷染指。
郑逢元立刻表态,斩钉截铁:
“将军多虑了!陛下有明言,将军既总理云贵,则云贵境内大小文武官员,皆由将军考核、任免,报朝廷备案即可!
朝廷绝不另派官吏,干扰将军施政!”
这是不得不做出的巨大让步,以换取孙可望在名分和战略上的妥协。
放弃人事权,意味着朝廷短期内几乎无法从内部影响云南。
孙可望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满意之色。
掌握了人事任免,就等于牢牢控制住了云南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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