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府到桂林这一段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大规模冲锋作战。
官道并不宽阔,最多容两道三骑并行。
因此建奴五百余骑兵形成较长队伍,且一旦开战前边骑兵根本无法掉头。
现在能够选择的要么是抓紧冲出伏击范围,要么下马与两侧埋伏敌军进行山地战。
此时骑兵队伍已经开始混乱,而两侧伏兵第二轮射击已经开始。
“砰砰砰…”
又是一轮鸟铳与弓弩齐射。
不断有人马倒地不起,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
明军的喊杀声、伤兵的哀嚎声、战马的嘶鸣、以及后方建奴的催促声在狭窄的官道上响彻不停。
敌军骑兵进入包围的那一刻,远处制高点已经燃起冲天狼烟。
这是接战建奴骑兵后约定好的信号。
此处狼烟升起不多时,更远处沙子镇峡谷出口附近同样升起一道狼烟。
张月率步卒已经离开峡谷,但仍有大部分步卒以及辎重仍在峡谷之中。
就在此时,官道两侧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火铳数量有限,大部分部署在伏击骑兵以及张月来时峡谷入口处。
剩下的所有步卒全都部署在峡谷峡谷出口附近。
张月面色一变,瞬间明白焦琏故意现身,根本目的是为了引走己方所有骑兵。
“迎敌!”
各部军官立即组织部下刀盾兵前出组成防御。
尤其是张月身边,上百人架起盾牌与长枪,将张月护在其中,如同一个刺猬。
“杀贼报仇就在今日!”
“杀!…”
数十个内装硫磺、硝石、松脂等混合易燃物的陶罐引燃抛入盾阵之中。
“轰…”
火罐炸开,猛烈的火焰席卷盾阵。
“啊啊…”
数十名刀盾兵化作一个个人形火炬,后方兵士迅速补充阵型。
己方钩镰枪手勾住盾牌边缘拖拽,一杆杆长枪长矛用力捅进盾阵之中。
敌方盾阵同样应对,待伏兵抵近,同样以长枪应对。
一时间,战场上密密麻麻的长枪来回捅刺,鲜血沿着枪尖流淌染红枪缨,一滴滴殷红的血液好似流水一般落到地上。
峡谷通道内大量士卒被堵在里面,无法及时增援。
整个战场形势以张月部所率清军勉强抵抗。
张月努力稳住阵型,在正前方部署最精锐的百战老兵,以图持续前进,为后方峡谷内的兵卒腾出支援空间。
但焦琏统帅的这一支明军,同样战力强悍。
双方在峡谷口附近区域形成胶着状态。
被引走的清军骑兵,此刻同样陷入危机之中。
建奴镶黄旗代子塞冲阿想要下令撤离。
但后方远处一队火铳兵和弓弩手从后方两侧冲出,将官道封锁,看其人数接近百人。
官道狭窄无法摆开骑兵阵型,现在掉头,他们这百名镶黄旗骑兵将承受所有火力攻击。
建奴骑兵统领塞冲阿见此,心中愈发焦急。
随即咆哮着下令:“让这群狗奴才加速冲过去!”
前方不远处官道左拐后继续前行不到一里,道路两侧是一片不大的平原地带,适合小规模骑兵冲锋。
而此时朱由榔已经带着剩余骑兵摆开骑兵冲锋阵型,等待剩下的建奴骑兵。
焦琏率领的两百余骑,此刻已经抵达进入阵型之中。
“陛下,稍后骑兵冲出,还请陛下留在原地稳定军心。”
朱由榔面色严肃点头,古代冷兵器骑兵冲锋,其中凶险远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此时全身微微有些颤抖,尤其是握着雁翎刀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发白。
此时并非恐惧,而是即将面对战阵厮杀的兴奋。
随着一阵阵马蹄轰鸣声由远及近,远处官道上开始出现建奴骑兵。
就在此时,焦琏下令,五十余手持三眼铳的骑兵从阵型边缘冲出。
手持火铳的骑兵不多时接近成功冲出的清军骑兵。
进入五十步内,三眼铳纷纷开火。
“嘭…”低沉浑厚的爆鸣声响起,铅弹呼啸射出,大部分击穿清军骑兵或战马甲胄。
一轮骑射,数十骑清军甲胄渗出殷红血液,应声倒地。
轰完一轮之后,这些骑兵立即掉头返回。
朱由榔心有疑惑,但却并未在此时发问,更未直接下令冲锋。
焦琏也并未向朱由榔做任何解释。
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骑兵冲出伏击之地,鸟铳开火的声音越来越少。
不多时清军剩下的所有骑兵在对面全部集结。
看其规模还有三百多人,建奴镶黄旗骑兵剩下七十余。
其中接近一半身上带伤。
趁着对方还未摆开阵型。
焦琏猛地抽出出腰间长刀,声音浑厚凌厉,透着冲天杀意。
“一二三队,正面迎战,四队向右迂回,包抄侧翼!”
焦琏身边两名旗牌官骑马左右飞奔传达军令。
朱由榔扭头看去,两边均有号旗摇摆,示意接到军令。
“攻!”
焦琏挥动手中战刀,身边帅旗猛烈向前挥动。
四支骑兵队伍队旗响应,同时引导本部骑兵。
战马嘶鸣,人声鼎沸,旗帜前冲。
正面冲阵的三队骑兵结合三眼铳组成三叠阵。
第一叠阵由手持三眼铳的骑兵组成。
第二叠阵则全都是手持骑枪甚至还有几柄马槊的精锐骑兵,组成锥形阵,负责凿穿敌阵。
第三叠阵骑兵甲胄稍次,在第二阵之后,视情况扩大战果。
三叠阵和第二叠阵的锥形阵都是在行动中完成。
足可见这支骑兵队伍军纪之严明。
战马加速前冲,大地为之颤动。
另一边的清军来不及完成骑兵阵型,旗帜挥动除七十余镶黄旗骑兵外,剩下骑兵在各自军官带领下迎面冲锋。
第一叠阵火铳骑兵冲到距离清军还未完成的阵型十步开火。
“嘭嘭嘭…”远处传来一阵阵火铳枪声,伴随着烟雾升腾。
双方近乎同时开火,双方各有死伤。
随后以三眼铳作为钝器挥舞,与敌军肉搏。
“砰砰砰…”三眼铳沉重的金属铳管全力砸在骑兵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偶尔响起一阵骨骼断裂的“咔嚓”声。
双方混战,清军还未来得及展开形成骑兵阵型,一时间对方骑兵大乱。
趁此机会第二叠阵精锐骑兵以锥形阵开始加速。
马槊骑枪夹在腋下,距离敌军百米立即加速冲锋。
即便是最后的冲锋状态,第二叠精锐骑兵仍旧保持阵型不乱。
战马全速冲刺,所有力量集中在枪尖一点,撞击的瞬间,长枪轻松洞穿敌军胸甲,将之刺于马下。
转而握住腰间铜锤,用钝器与清军展开肉搏。
一次冲锋将清军骑兵勉强形成的阵型凿穿,后续骑兵沿着被撕开的口子杀入其中。
不大的平地上到处都是痛苦绝望的惨嚎声。
主战场已经形成胶着之势。
清军左翼七十余镶黄旗建奴骑兵催动战马,想要通过弓箭远程支援已经陷入颓势的绿营骑兵。
但焦琏此前布置的右翼骑兵同样使用弓箭骚扰镶黄旗骑兵。
朱由榔看着眼前双方骑兵间的厮杀,心中默默记下焦琏的排兵布阵,此战结束之后一定要找焦琏这等武将学习兵法。
建奴镶黄旗骑兵无论甲胄还是战马都要强于明军。
负责牵制其的一队骑兵也只能通过弓弩远程骚扰对方。
眼见绿营骑兵已经陷入颓势,再继续下去恐怕会被全歼。
到那时,明军所有骑兵围杀他们七十余骑,即便镶黄旗骑兵战力强悍,也逃不过被全歼的下场。
“这群废物奴才,勇士们,随我冲!”
塞冲阿当即下令冲锋支援。
七十余骑在行动中迅速完成阵型转换,同样以锥形阵冲杀。
焦琏立即下令,除护卫朱由榔的一队骑兵,剩下骑兵尽皆冲向七十余建奴骑兵。
地面传来的马蹄奔腾震动声,以及眼前的冷兵器拼杀场景,令朱由榔此刻全身血液为之沸腾。
尤其是面对这些建奴镶黄旗骑兵,朱由榔不禁又想起这些野猪皮入关以后对汉人造成的杀孽。
此刻的朱由榔恨不得提刀冲去,将这群野猪一头头的砍了。
双方骑兵阵型均以锥形阵对冲。
接战的瞬间两方骑兵最前排人仰马翻。
后方的骑兵没有丝毫停顿,马蹄踏着前一名骑兵的尸体继续冲锋。
只是这一次与建奴骑兵冲锋,战况与冲击绿营骑兵完全相反。
建奴镶黄旗骑兵战马基本都是满洲马,无论体型还是爆发力都远超南方马。
加之建奴八旗兵常年征战,这些人建奴镶黄旗骑兵个个身经百战。
现在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七十余骑组成的锥形阵好似巨大的箭镞一般,贯穿阵型。
一个照面,最先与之接战的百余骑阵型直接被凿穿。
好在第二波骑兵已经冲锋至建奴镶黄旗阵型中央位置。
建奴镶黄旗组成的锥形阵好似一根箭镞一般被拦腰截断。
塞冲阿愤怒的咆哮声响起:“一群废物奴才!”
趁此机会,剩下骑兵加速突入建奴骑兵阵型之中。
双方再次展开马上厮杀。
弯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花,焦琏部下骑兵着甲率远不如建奴骑兵。
两次冲锋建奴损失二十余骑,剩下五十余骑战力仍旧强悍。
建奴镶黄旗代子塞冲阿立即下令脱离战斗。
他看到了远处的焦琏和朱由榔二人,当即改变战术,准备率领剩下骑兵直奔焦琏与朱由榔。
看其位置,焦琏隐隐以旁边的一名年轻将军为首。
“难道焦琏身边的年轻人是南明的永历小皇帝?”这个念头升起,再加上朱由榔身上精良的甲胄,塞冲阿更加确信。
依仗战马优势,四十余骑成功冲出。
“勇士们,那个穿着黑红鱼鳞甲的就是伪帝朱由榔,冲上去活捉他!冲!”
建奴骑兵速度很快,绕开与之厮杀的骑兵,绕了一圈甩开追击,直奔朱由榔而来。
四十余骑口中发出尖锐的胡哨声。
它们凶狠布满褶子的沧桑脸上尽是对朱由榔的贪婪之色。
活捉了朱由榔,它们不仅能获得金银田产好包衣,甚至能够获得世袭爵位。
“徐啸岳,你带二十骑保护陛下,余着随本将拖住建奴。”
焦琏抽刀竟要带头冲锋。
这位南明骁将,与与史料记载一样,身先士卒,勇猛善战。
保护朱由榔的白骑原本就是按照骑兵三叠阵的阵型布置。
焦琏下令以后,三队骑兵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逐渐加速。
骑枪横端,八十余骑拱卫朱由榔的骑兵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带着决绝。
他们都清楚建奴八旗的战斗力,尤其出现在此地的还是建奴八旗中的上三旗之一。
地面传来阵阵轰隆声,双方战马加速到极致,骑枪借助惯性轻松洞穿骑兵甲胄。
又是一阵厮杀展开。
朱由榔目光死死锁定建奴骑兵,虽然己方八十余骑呈三叠阵有足够的阵型纵深。
但建奴骑兵的战斗力和装备战马优势,如今已经轻松突破己方第一队骑兵,已经和第二队骑兵厮杀。
照此下去,这群建奴骑兵即便会有损失,但也能够冲开这三队骑兵。
朱由榔自然也看出这一点,对方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徐啸岳!”朱由榔沉声道。
“末将在。”徐啸岳手持骑枪声音铿锵有力。
“骑枪给我。”
朱由榔伸出右手,徐啸岳不明所以,将手中骑枪恭敬交给朱由榔。
骑枪入手很有分量,长足有三米多,枪头是四棱破甲锥,枪杆应该是白蜡杆,具有一定韧性。
穿越前他练习八极拳,同样也练习过枪术。
八极拳的拳法体系脱胎于六合大枪,穿越前经常练习。
这具身体虽然不如前世那般强健,但多年的练习早已经融会贯通。
“将士们,建奴野猪皮的目标是朕,他们想要带着朕的脑袋回去,尔等可敢随朕冲杀,灭了这群鞑子!”
“杀鞑子,护陛下!…”
身旁的百户军官徐啸岳面色大变,完全没想到这位此前只知逃跑的皇帝陛下,现在竟然敢亲冒矢石,带头冲锋。
可他的任务是保护好皇帝陛下,骑兵冲杀凶险无比,而且如今面对的还是建奴镶黄旗骑兵。
想到此处,他再也顾不得失仪,连拽住朱由榔胯下战马马鬃。
“陛下,万万不可,有末将等在此,定能护您周全。”徐啸岳额头上布满冷汗,生怕皇帝陛下直接带头冲锋。
朱由榔眉头微皱,看向一脸紧张的徐啸岳沉声道:“徐啸岳,朕命你松手,若你真的想保护好朕,那就跟紧朕。”
感受到朱由榔压迫的目光,以及皇帝陛下的命令,徐啸岳明白他已经无法再继续阻止。
随即也不再犹豫抽出腰间战刀,下令剩下二十余骑全都拱卫在朱由榔前面。
朱由榔端着骑枪,目光直视已经在冲击第三队骑兵阵型的建奴骑兵。
“弟兄们,今日,我朱由榔不是什么监国、皇帝,我等皆是同袍,我们同生共死。”
“斩一建奴镶黄旗骑兵头颅者,赏银百两,斩一绿营骑兵头颅者赏银五十两,弟兄们,杀!”
“杀!”
…
朱由榔话音落下,包括徐啸岳在内的二十骑爆发出一阵冲天的喊杀声。
战马嘶鸣,战旗猎猎,保护朱由榔的二十骑一甩马缰加速冲锋。
朱由榔一手紧握马缰,一手横端骑枪,胯下战马嘶鸣,随着最后二十骑冲出。
胯下战马速度这一刻仿佛也受到朱由榔的感染,四蹄腾飞竟隐隐有超过前队骑兵的趋势。
徐啸岳心中焦急,死命的催促战马勉强跟在朱由榔后面。
此时建奴镶黄旗已经突破最后一队骑兵防线。
四十余骑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骑,个个身上染血,但却不见疲惫,一双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朱由榔。
先锋骑兵伴随着劲风,与建奴骑兵狠狠撞在一起。
骑枪捅穿胸甲,枪尖带着滚烫的鲜血透体而出。
金瓜战锤砸断头颅,骨裂声伴随着骑兵痛苦的哀嚎声在这处不大的平原上四处响起。
双方这一次对冲各有死伤。
镶黄旗代子塞冲阿和另一名很是强壮的骑兵,二人轻松斩杀己方三骑成功冲出直奔朱由榔而来。
现在只要擒下朱由榔便能以其为质,要挟焦琏投降。
他们既可以活着回去,又能获得战功,可谓一举两得。
在塞冲阿等人眼中,朱由榔不过是一个没胆的逃跑皇帝,如今能够待在这里应该已经用尽了所有胆气。
二人身上棉甲布满血污,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塞冲阿右臂棉甲被利刃切开一道口子,周围隐隐有血迹渗出。
但他自信可以轻松擒下伪帝。
塞冲阿丑陋如同恶鬼的面庞上浮现一抹贪婪的狞笑。
朱由榔眼神冰冷,枪尖遥指塞冲阿。
塞冲阿手持一杆染血长枪,双方战马全速冲锋。
另一名随同塞冲阿冲出的骑兵则盯上了手持雁翎刀的徐啸岳。
马速提升至极致,耳畔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奔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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