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昭雪全力攻关赤霄阁机关的同时,裴昭明则按照既定计划,以核查旧案程序为由,低调地调阅了尘封已久的工部旧案卷宗。
卷宗存放在御史台档案库的最深处,积满了灰尘,带着一股陈年纸墨与霉变混合的气味。
他独自一人坐在静室中,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沉重的卷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工部尚书周惟谦一家的画像。
周惟谦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目光炯炯有神,带着工匠特有的专注与执拗。
其身旁是温婉的夫人,以及两个年幼的孩子,一子一女,皆是聪颖灵秀的模样。
然而,这一家四口,连同府中仆役数十口,皆在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盗匪入室抢劫纵火”案。
大火将周府烧得几乎片瓦不存,尸体大多焦黑难辨,案件最终以流寇作案定论,草草结案。
但裴昭明深知,此案疑点重重。
周惟谦身为工部尚书,府邸守卫虽不算顶尖,但也绝非寻常盗匪能轻易突破并灭门的地步。
且据零星记载,当日附近并无大规模匪患流窜。更重要的是,周惟谦在事发前数月,曾多次向先帝(当今圣上之父)密奏,内容涉及某些“关乎国本”的机关设计与皇陵修缮方案,言辞间似乎有所隐忧,但具体内容,卷宗中竟无一字留存,显然被人为销毁或抽走。
“关乎国本……”裴昭明指尖轻叩桌面,陷入沉思。
工部职责涵盖土木兴建、器械制造,与皇室宫苑、陵寝建设息息相关。
周惟谦精通机关巧术,他设计的“关乎国本”之物,会是什么?是否与赤霄阁的铜钟机关、那神秘的木鸢有关?
他继续翻阅,找到当年参与查案的人员名单,其中负责现场勘验的仵作、衙役的名字,他默默记下。
又查到当年周惟谦交好的一些匠人、方士,其中多人在案发后或隐退,或远走,甚至有几个在短期内相继“意外”身亡。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卷宗中还夹着一份当年周府被烧毁前的简要布局图。
裴昭明注意到,周府内设有一处独立的“巧器阁”,据说是周惟谦钻研机关、存放图纸和模型之地。大火之后,此地烧毁最为彻底。
“木鸢……龟甲……”裴昭明将这些关键词与工部旧案联系起来。
周惟谦完全有能力设计并制作出那般精巧的木鸢。
而那刻有星图的龟甲,是否也与他研究的“关乎国本”的项目有关?比如,某种需要依据星象来定位或启动的大型机关?他想起蜡丸密信中“工部旧案是关键”的提示。
长乐公主之死,为何会与三年前这桩看似不相干的灭门惨案纠缠在一起?是周惟谦留下了什么未被销毁的秘密,被公主偶然发现?还是当年的真凶,为了掩盖旧案真相,不惜再次对皇室成员下毒手?
裴昭明合上卷宗,心情沉重。
周家满门的鲜血,公主年轻的生命,似乎都指向一个隐藏在帝国阴影深处的巨大秘密。
这个秘密与精妙的机关、古老的星象、皇室的隐私紧密相连,而维护这个秘密的力量,强大而残忍,可以轻易夺走任何知情者的性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已深,星斗满天。
那龟甲上的星图,与眼前的星空,是否存在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应?工部尚书的冤魂,长乐公主的芳魂,是否都在等待着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他知道,下一步,必须找到当年与周惟谦关系密切、可能知晓内情而又侥幸存活下来的人。
同时,赤霄阁的密室之谜,也必须尽快解开。
两条线,如同缠绕的藤蔓,终将指向同一个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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