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年脸上那扭曲的、试图模仿“解脱”的笑容,如同拙劣的面具,在极致的恐惧与崩溃的边缘反复撕扯、变形,显得无比诡异和骇人。
他的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呓语。
“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听他们的……”
他眼神涣散,目光没有焦点地扫过虚空,仿佛在对某个无形的审判者忏悔,“肥遗草……毁了茶山……古道……断了活路……钱不多……孙福……他们都知道……都参与了……分赃……灭口……”
他的声音起初很低,含糊不清,但随着幻境中那“审判之声”的持续压迫和“罪孽景象”的反复冲击,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土崩瓦解,倾诉(或者说被迫暴露)的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那些贡茶!对!贡茶!都是次品!陈茶!用特殊香料熏制、用古法工艺做旧冒充的顶级岩茶!每年……每年上供的……十亭里有七亭是假的!剩下的三亭,也是拼配了外地茶青!利润……利润太大了!我们……我们几家联手……控制了源头……压低了收购价……逼死了多少小茶户……”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癫狂,脸上那诡异的“平静”笑容与涕泪横流的惨状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还有……还有那条古道!什么守护者!什么生态!挡了我们的财路!就该废掉!修新的官道……才能……才能彻底掌控运输!那些不肯搬走的顽固村子……哼……一场‘意外’的山洪……哈哈……哈哈哈……”
他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充满了疯狂与残忍。
崖顶之上,原本还带着看客心态的众人,此刻已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鄙夷、以及深深的寒意。
胡永年这当众的、毫无保留的自我揭露,比任何官府的檄文都要有力,血淋淋地撕开了垄断联盟光鲜亮丽的外表,露出了内里贪婪、肮脏、甚至沾满血腥的实质。
几位原本与胡永年有所勾结、或心存侥幸的茶商,此刻面如土色,浑身冷汗直流,下意识地后退,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阴影之中,生怕被这疯子的呓语牵连。
裴昭雪、裴昭明等人虽然早已推测出部分真相,但亲耳听到胡永年如此详尽、如此疯狂地自陈其罪,心头仍是沉重无比。
正义以这样一种残酷而意外的方式得到伸张,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快意,只有对人性之恶的凛然与叹息。
“证据……这就是最直接的口供!”
裴昭明沉声道,示意身旁的刑部下属详细记录。
虽然是在幻境状态下说出,但其内容具体,与之前调查线索高度吻合,足以作为重要证据。
岩叟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变的岩石,冷漠地注视着胡永年在自我毁灭的深渊中沉沦。
他的计划,正以一种超出所有人预期的方式,走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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