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失败,裴昭雪心情沉重地回到陆家别院,眉宇间带着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凝重。
将竹林中对峙的细节、岩叟那番绝望而决绝的言论告知裴昭明、白砚舟和苏九后,室内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沉寂。
岩叟的决绝,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那“同归于尽”的念头,让事态变得更加危急。
“同归于尽……”
陆雪芽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岩叟大师他……真的已经心存死志,不再眷恋世间任何事物了。他是要用自己和胡永年的血,来为这场纷争画上句号。”
“如此一来,三日后的忘归崖斗茶,已不仅仅是一场胜负之争,更可能演变成一场无法控制的、双方皆亡的流血惨剧。”
裴昭明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划动着,“我们必须阻止他,但不能再用常规的劝说法。”
白砚舟沉吟道,目光扫过桌上那些药草样本:“硬来恐怕不行,风险太高。岩叟武功路数诡异,显然得自守山人真传,又精通药石奇术,浑身是毒,在忘归崖那种绝地,他若抱定必死之心,拼死一搏,即便我们能勉强拿下他,也难免伤亡惨重,而且很可能无法及时阻止他伤害胡永年,甚至可能波及崖上其他围观者,酿成更大惨案。”
苏九点头表示同意,补充道:“而且,他既然选择公开下战书,届时闻风而去的围观者、茶商、江湖人必定众多,龙蛇混杂。一旦我们率先动武,场面极易失控,引发骚乱踩踏,后果不堪设想。官府的人手也未必能完全控制住局面。”
“所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裴昭雪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桌面上那张她亲手临摹的、线条复杂的“江山棋局”图上,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专注,“岩叟的一切行动,都严格遵循着他那套自成体系的‘棋局’逻辑,偏执而有序。这场斗茶,在他心中,也是这盘大棋的一部分,是最终的‘胜负手’。我们要破局,要救下更多的人,或许……也要从这‘棋局’本身入手,在他的规则里,找到破解之道。”
“你的意思是……”裴昭明若有所思,似乎抓住了什么。
裴昭雪的手指坚定地指向那螺旋棋局的最中心,沉声道:“他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审判’吗?不是要让胡永年在茶香中‘伏法’吗?那好,我们就在这斗茶会上,当着所有见证人的面,揭穿胡永年的罪行!但不是用他的私刑,而是用确凿的、无法抵赖的证据,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和律法的威严!我们要让他所谓的‘审判’,变成一场公开的罪证展示!”
她看向白砚舟和苏九,语速加快:“砚舟,苏九,时间紧迫,你们需继续加紧分析从孙福处得来的账目密语和往来信笺,还有岩叟可能提及的其他线索,务必找到能将胡永年与‘肥遗草’源头、贡茶掉包案直接关联的铁证!尤其是资金往来和货物渠道的关键证据!”
她又看向裴昭明,神色郑重:“昭明兄,你需利用御史台的权限和我们在福建路官场的人脉,暗中布置可靠人手,确保在关键时刻,能够迅速控制住胡永年及其核心党羽,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武力反抗或趁乱逃脱,同时也要安排人注意岩叟的动向,在他可能暴起伤人时及时制止。”
最后,她看向陆雪芽,语气柔和了些,但依旧带着期望:“雪芽,你对茶道精髓的理解,以及对岩叟其人行事的了解最深。斗茶之时,恐怕需要你从旁协助,仔细观察,辨识茶汤真伪、火候优劣,或许……也能在岩叟心神激荡的关键时刻,以故人之女的身份,尝试用言语触动他,影响他的决断。”
陆雪芽用力点头,眼神虽然仍有惧意,却异常坚定:“我明白!我一定会尽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岩叟大师走向毁灭,也不能让胡永年这等恶人轻易逃脱法网!”
裴昭雪总结道,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我们的目标,不是在斗茶技艺上击败岩叟,那毫无意义;也不是单纯地保护胡永年(此人罪孽深重,自有国法惩处,死不足惜,但不能死于私刑);而是要阻止这场疯狂的私刑审判,将一切纳入法理的轨道,让罪恶暴露于阳光之下,让正义以正当的方式伸张。
我们要在岩叟精心布置的、看似无解的‘棋局’里,下一着让他意想不到的、属于‘法理’与‘智谋’的‘棋子’,让他看到,除了毁灭与自我毁灭,这盘棋,或许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团队议定对策,智取为上。
一场围绕着忘归崖斗茶大会的精密反制布局,在暗中有条不紊地展开。
他们要在这看似绝境的生死赌局中,争分夺秒,争取一个不同的、流更少血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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