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啾!”
鸟啼清脆，叫亮天光。
静谧的农家小院逐渐响起各种动静。
灶房里锅铲翻炒、食物下锅刺啦响，猪栏里进食的大肥猪欢快哼哧，黄牛出栏叫哞哞，鸡群出笼咕咕咕……
还有经过小院门口的村民扬声吆喝打招呼……
早晨变得极鲜活。
小苗儿在这些动静里醒来，先打两个滚滚到床边，再把胖乎乎的脚丫子探出蚊帐，然后拱着小屁股慢慢滑下床。
趿上拖鞋，抓起桌面上的塑料梳子跟红发圈，哒哒跑出房，“外公外婆，小苗儿起床啦！妈妈，帮我梳漂亮的小揪揪！”
灶房里两声当当敲锅声，是妈妈的回应。
紧接就是外婆啦，“这丫头，瞅瞅，眼睛还没睁开呢，这样走路也不怕摔着。”
最后是外公，“摔不着，家里就这点地方，小苗儿早熟门熟路了，闭着眼睛都能走。”
“你就惯着吧，要是摔了看你心疼不心疼。”
小苗儿还是不睁眼，站在廊檐下小胳膊一伸，下一瞬就被一双手抱起。
“哈哈哈！”小苗儿撑开眼皮咧嘴笑，在抱起她的老妇人脸上吧唧，“外婆最疼小苗儿啦！”
龙佩珍被哄得眉开眼笑，腾出一只手抖搂孙女下巴软肉，“小人精，你就一张嘴最甜。”
家老爷子故作不满，“外婆最疼你？外公就不疼你啦？”
“外公也最疼小苗儿！妈妈也最疼小苗儿！”
“说你小人精，还真是小人精。”
“哈哈哈！”
早晨的阳光还柔和，晨风带着凉意。
这个时间在院子里吃早饭最是惬意舒适。
许燕秋把饭桌搬出来置在灶房阴影处，摆好吃食后拍拍手掌，饭桌周围很快坐满人。
现在家里人多了不少，早饭她尽量做得丰富，家里能挣钱了，也不用跟以前一样精打细算的省。
早起熬的粥粥米软烂浓稠正好，添了蛋液跟碎葱的面饼薄薄一块煎得两面微焦，还有一笼蒸得暄软的胖馒头，一盘子酱油拌面。
量大管饱，六个大人两个小孩，净够吃了。
曾老爷子先给自己整了一小碗拌面，尝一口就赞，“燕秋这厨艺没得说，简单的拌面也能做得这么好吃，我在这才住半个多月，脸已经圆一圈了。”
许耀林本来扬着的嘴角降下一半，拿眼角甩刀子。
家东西好吃，你就不客气的要搁这儿养老啊？
他要不是涵养好他直接把人叉出去了。
曾老爷子老人精，哪能看不懂许耀林的脸色？
诶嘿，他就装不懂。
凤凰屯的好处谁进来谁知道，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赖这儿不走了。
不就是厚脸皮嘛？他登峰造极。
“行了别瞪我了，来来吃块鸡蛋饼，待会咱哥俩逛菜园子去。”
许耀林好气又好笑，“什么逛菜园子，你是盯上园子里那点甘蔗了，比小苗儿还馋。”
“怎么，年纪大就不能馋嘴了？现在不吃，以后两腿一蹬想吃都吃不着。”
“诶，不兴说晦气话，咱都要活到一百岁。”
旁边两个老妇人相视抿笑，懒得搭理两个越活越幼稚的老汉。
“明儿又是赶集日了，佩珍，咱俩到镇上逛逛去？”
“成，这段日子一直忙活地里的事儿，我也好久没去赶过集了，正好去供销社扯点布给小苗儿做秋衫。”
“那我也扯点布给轩儿做两件罩衣，到了九月他得去上学了……今儿怎么没见凤清过来吃早饭？”
“他一大早上就搭他叔伯到镇上发电报去了，喊在外头的孩子们回家哩。”
“哟！那以后村里要热闹起来了！好事啊！”
“可不是！”
大人们俩俩唠嗑，小苗儿也有自己的话搭子。
“曾轩，你在县里上学，家宝也在县里上学，你们可以一块上学去了！”
曾轩点头，“我让我爸把我放家宝的学校去就能跟他一块上学。不过我开学直接上三年级，家宝好像是二年级。”
小苗儿呼噜完一碗软糯糯的白粥，又抓起个胖馒头大口啃，小嘴巴嚼得飞快，“你们都去上学，那我去找明强叔玩。”
“我周末就回来。”
“那我给你们留好吃的！”
满桌子人叽叽喳喳边吃边唠，这一块许燕秋参与不了，脸上却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认真倾听，就是对长辈、孩子的最好陪伴。
食物香气、欢声笑语、阳光、清风……在农家小院里织出一方烟火清欢。
曾文康这顿饭吃得最沉默。
他好像懂了，为什么爸妈会不舍得走，为什么儿子在这里比在家还要开心自在。
吃完早饭曾文康就走了，他没办法久留，还有很多工作要赶回去处理。
只是游说爸妈回家的话，他一句都没再提。
而回程的小轿车后备箱，装满了蔬菜、香瓜、甘蔗，还有家养的鸡鸭。
依旧是司机小唐开车，抬眼看后视镜时，镜子里总映出后座上男人笑脸。
“主任今天很开心。”小唐笑着揶揄一句，心里是有点惊奇的。
曾主任年纪轻轻就坐上机关要职，在外形象严肃，在家也很少笑，鲜少能看到他情绪这么外显。
曾文康嗯了声，问，“小唐，你看后备箱里装的是什么？”
小唐看后视镜的眼神更奇怪了，“村里人送的青菜瓜蔗跟鸡鸭？”
“不，”曾文康摇头，“那是乡情。”
接着他又问，“你说我是什么？”
这些个问题问得奇奇怪怪，小唐不得不打醒精神小心斟酌着回答，免得一句话说错自己就得丢饭碗，“主任您自然是人民公仆。”
看向窗外，视线掠过飞速后退的乡间田野，曾文康笑开，“不，我是人民的儿子。”
小唐愣了好一会，随后笑容爬上脸颊，真真切切。
……
凤凰屯一顿庆祝宴，转头又给十里八乡送上津津乐道的八卦。
“你们去凤凰屯吃宴了吗？听说他们村不仅青菜好吃，猪肉、鸡鸭也是顶呱呱！简直福神漏体，一股脑全漏在凤凰屯！”
“那是真好吃，我当时去了，还特地带了塑料袋准备吃不完打包！嘿那些个犊子，恁多菜愣是没一点剩下！全是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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