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鸟兽鸣叫声不绝。
一群贵族和仆役盯着胡惊弦,有人大口喘息,有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有人傲然挺直了腰背。
胡惊弦一脸的严肃认真:“假如我们继续你追,我逃,那么只会有几种结局……”
“第一种结局,我站着睡着了,被你们追上杀死;”
一群贵族秒懂胡惊弦将会说什么。
果然,胡惊弦继续道:“第二种结局,你们倒在地上睡着,或者饿晕过去,然后被我杀死,被野兽咬死,当然,你们也可能活活累死。”
海因茨等贵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七上八下,遍体生寒。
雷欧和亚瑟嘴角的冷笑几乎压不住,一群废物。
胡惊弦继续道:“……第三种结局,在累死和站着睡着前,你们吃完了食物,只能生吃兽肉和野菜,拉肚子而死。”
一群贵族脸色碧绿,这其实是误入森林的可怜人最常见的两种死法之一。
有贵族冷冷地盯着胡惊弦,你怎么不说你也会拉肚子?
胡惊弦认真地道:“……第四种结局,你们吃了毒草,把自己毒死了。”
一群贵族冷冷盯着地上的野草,这是故意恐吓他们?
胡惊弦继续道:“……第五种结局,我们互相厮杀,都受了重伤,然后被一头狼或者一头熊捡了便宜,将我们都吃了。”
一群贵族脸上露出了微笑,越是夸大他们死亡的可能,越是显得这个女人没有底气。
胡惊弦平静地看着他们,道:“五种结局,你们能够活下去的可能只有20%……”
“你们与我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至于为了20%的生存几率继续追杀我?”
一群贵族微笑,其实他们还有第六种结局的。
海因茨大声道:“我们是为了给死去的加布里埃尔阁下报仇,就算不幸遇难,我们的荣誉依然……”
胡惊弦打断道:“啊,我忘记了,还有其他结局……”
“……第六种结局,你们在森林中追杀了我三年,好不容易杀死了我,回到了家乡,结果发现自己有个刚出生的儿子。”
胡惊弦嘲笑着看着众人:“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一群贵族脸色铁青,狗屎。
胡惊弦继续道:“第七种结局,你们追不上我,也不想在森林中拉肚子死、活活累死、倒在地上昏睡被狼吃掉……”
她微笑着,道:“……然后,你们回去了。”
“你们向其他人宣称已经在森林中杀死了我,为加布里埃尔报仇雪恨了,我的尸体被狼或者狗熊吃了。”
“但是,只要我出现在另一个城市中,你们的名誉就会彻底完蛋。”
一群贵族平静地看着胡惊弦,这是一个懂行的人。
胡惊弦继续道:“你们也可以向其他人说实话,你们没有追上我,被我逃了。”
“然后……”
胡惊弦平静地道:“我在其他地方出现,你们的谎言被揭穿,名誉扫地,甚至被加布里埃尔家族报复。”
海因茨等贵族悲伤地互相对视,狗屎。
胡惊弦看着一群神情中带着抗拒和悲凉的贵族们,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
“我现在有个伟大的,充满和平的,为了所有人考虑,大家都能够接受的建议……”
她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道:“……从现在起,我已经死了,你们已经杀了我,你们可以回去接受奖励和荣誉了。”
一群贵族温和地盯着胡惊弦,一点都不惊讶,除了假死结束追杀,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办法摆脱追杀。
胡惊弦严肃地道:“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见过我的人也极少。”
“只要我自己不承认,谁知道我是杀死加布里埃尔的凶手?”
一群贵族互相看了一眼,这点我们也想到了。
胡惊弦大声道:“从今日起,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及是我杀了加布里埃尔和昨晚杀掉的贵族,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及我曾经出现在加布里埃尔的庄园。”
“我从来没有靠近过加布里埃尔的领地100公里。”
“我与杀死加布里埃尔的女人长得完全不像。”
一群贵族深深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很清楚这个无耻而卑劣的建议对这个女人更有利,但是,这似乎是摆脱在森林中噩梦般丧尸行军的唯一办法。
海因茨认真地问道:“你怎么保证你会守信用?”
一群贵族严肃地盯着胡惊弦,他们会没有想过让眼前的这个女人隐姓埋名,假死脱身,了解狗屎般的追杀?
可谁敢信任这个女人?
胡惊弦耸肩:“我的信用其实一直都不错。”
一群贵族怒视胡惊弦,空话,假话,套话。
海因茨盯着胡惊弦许久,脸上慢慢露出疲劳和与自己和解的无奈感,大声对胡惊弦道:“好,我同意这个建议。”
“你过来,大家一起滴血发誓吧。”
一群贵族神情严肃,庄重点头,假如没有发誓,谁信这种垃圾建议?
胡惊弦不蹦跶了,冷冷地看着海因茨,道:“没想到此时此刻,你依然脑子不太清醒……”
她陡然暴怒了,厉声道:“以为胡某非要与你们妥协吗?”
“胡某给你们台阶,你们都不知道下,那就不要怪胡某不给面子!”
胡惊弦指着几个贵族的鼻子:“你!你!还有你!”
“你们都快死了!”
“你们再跑一天一夜一定会死!”
“没错,胡某再跑一天也一定会死!”
胡惊弦满脸狰狞和疯狂:“可是,胡某不怕死!你们怕死吗?”
“来啊,大家继续跑啊!”
“不分出生死绝不停下脚步!”
一群贵族恶狠狠盯着胡惊弦,确定这个疯女人真的做得出继续跑几天几夜,只能转头更凶狠地瞪海因茨,然后满脸微笑地对胡惊弦道:“亲,不要生气,我们好好谈谈。”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不能谈的。”
“不要因为个别人而已影响了大局。”
“我们已经替你骂他了,你不要介意。”
顺便瞅魔法师亚瑟,这个距离真的没有办法杀了那个女人?
亚瑟极好地掩饰了鄙夷,轻轻摇头,我的火球术倒是勉强可以达到二十米的射程,但是,现在有百来米呢。
一群贵族脸上的笑容更和蔼可亲了,对胡惊弦道:“亲,我们是真心想要谈谈。”
海因茨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看着胡惊弦:“难道你以为我是想要诱骗你靠近,然后对你下毒手?”
海因茨的脸上满是愤怒和委屈:“不,不!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
“我以我的家族发誓,我绝不会伤害你一根头发。”
“我只是需要更严谨的保证……”
海因茨严肃地道:“……毕竟这个计划的风险都在我们身上,对不对?”
“只要你忽然在某个地方露面,我们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都会身败名裂。”
“而你,却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利益,那就是摆脱了追杀。”
一群贵族看胡惊弦的眼神忧伤极了,不是我们不想相信你,只是这个计划对我们而言毫无安全性,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不符合合同就要公平的原则对不对?
胡惊弦恶狠狠盯着那海因茨笑了,道:“那么,让我们对这个伟大的和平计划进行合理的改进吧。”
一群贵族用力点头,满脸微笑,这个女人没有一句真话,到底想要干什么?
胡惊弦认真道:“今天,我在这个森林中被你们打下了河流或者悬崖……”
“……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熟悉这片森林,究竟是掉下悬崖还是河流,你们可以自己斟酌。”
“反正,尸体是找不到了,人也不确定是不是就一定死了。”
她微笑着:“有时候,真诚就是最大的武器。”
几个贵族礼貌地笑着,互相打眼色,竟然有些心动了,要是雷欧和亚瑟不在这里,他们真的可以考虑这个说法。
假如与老加布里埃尔说,凶手被打下悬崖,生死不知,因此他们几个只有苦劳,没有功劳;
要是神灵不长眼睛,让这个该死的凶手活了下来,他们愿意继续追杀这个该死的凶手,不死不休。
那么,他们是不是就自带高尚的光环,以及不怕这个女人背信弃义了?
海因茨等贵族悲伤地看着胡惊弦,要是早几天提出来,他们就答应了。
胡惊弦平静地望着几个衣衫上满是污渍,眉宇间颇为憔悴的贵族,微笑道:“诸位阁下,以及尊敬的魔法师阁下……”
“我想你们已经接受了我的建议,因此,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敌人。”
“我不需要讨好你们,你们不需要仇视我,我可以说一些以前不能说的言语和事情了。”
一群贵族高度警惕盯着胡惊弦。
胡惊弦慢慢地向一群贵族靠近,在二三十米外停下脚步,优雅地缓缓行礼:“能够在这里遇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一群贵族一怔,眼中满是狐疑。
胡惊弦的笑容温和又不失距离,以比正常语速慢50%的速度说道:“诸位阁下,互不了解造成了我们之间的隔阂,但造物主让人类拥有嘴,就是用来消除分歧和误会的。”
一群贵族再次对视一眼,此刻的胡惊弦与以前癫狂的神态完全不同。
海因茨微微皱眉,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仔细打量胡惊弦。
眼前的女人依然穿着满是污垢和血迹的兽皮衣衫,但腰板挺得笔直,眼神中更没有下等人那惯有的谄媚、惶恐、卑躬屈膝,以及低贱。
假如忽视这个女人身上的肮脏以及背上背着一个小女孩子,只看她的言行举止,这分明是一个……
一群仆役脸上原本因为马上就能回家的兴奋、欢喜等等表情消失不见,死死地盯着胡惊弦,一股奇妙的感觉飞快涌上心头。
一个仆役呆呆地看着胡惊弦,喃喃地道:“……贵族小姐……”
其余仆役神情严肃,重重点头,更有一种恍然大悟感。
胡惊弦那高昂的下巴,那缓慢又坚定的说话方式,那站得笔直的身体,那浑身上下透出的气息……
这不就是贵族小姐的气质吗?
一群仆役敬畏地看着胡惊弦,脸上的嬉皮笑脸和轻蔑尽数消失不见,唯有见到大人物时的畏惧和局促不安。
胡惊弦平静地对几个贵族道:“诸位阁下,请容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她缓缓地将手臂放在胸前,悠悠弯腰行礼:“我是伊丽莎白·卡尔·海因里希。”
胡惊弦倨傲地看着几个贵族,身上破烂、肮脏的兽皮硬生生穿出了高定晚礼服的感觉,慢慢地道:“我是来自普鲁士王国的王族海因里希家族的伊丽莎白。”
她嘴角露出礼貌又拒人千里的贵族微笑:“在普鲁士王国灭亡前,我曾经是个公主。”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为了达到目的,胡惊弦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森林中静悄悄的,鸟兽的声音竟然也消失不见。
十几个仆役规规矩矩地站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脚尖。
贵族老爷交谈的时候,下等人最好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什么声音都不发出,哪怕呼吸也要屏住。
好几个仆役看脚尖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嫉妒,以及深深的恨。
前一刻,大家都是泥潭中的一坨屎,看不到光明,每一天都在等死;
后一刻,某一坨屎竟然不是屎,而是一坨银币,浑身都被圣洁的光芒照耀着。
这种巨大的反差以及失落感,令每一个仆役羡慕以及恨之入骨。
凭什么这个低贱的女人竟然是个尊贵的贵族小姐?
好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顾一切杀了她,哪怕自己挨了刀子,哪怕自己也死了,也在所不惜。
几个贵族互相看了一眼,海因茨礼貌地对胡惊弦道:“普鲁士王国?我没有听说过。”
胡惊弦平静地看着海因茨等贵族,知道她赌对了。
这个世界哪怕有魔法或者其他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底子依然是古代欧洲。
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小国林立,没人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个国家。
胡惊弦的眼神中流淌出对消亡的祖国的热爱和悲痛,慢慢地道:“那是在北方的一个强大国家,大约有20万人口,有一条长长的河流为王国带来富饶的农作物……”
20万人口的王国在这个世界能够称为“强大的国家”了吧?
纵然不能也没关系,这是亡国者的滤镜,不这么说反而不像是真的。
胡惊弦的语气带着追忆的呢喃:“……那是普鲁士王国的母亲河莱茵河……神灵曾经站在普鲁士王国这一边……”
胡惊弦长长叹气,真是该死,要是对这个世界的农作物多知道一点点,她就能继续完善“普鲁士王国”的细节。
所谓细节越多,骗局越完善,老实人越容易上当。
可恨她对这个拥有魔法的世界的农作物一无所知,总不能说“到处都是大白菜”吧?
但是这点小瑕疵不算什么的。
胡惊弦眼中满是泪水,慢慢地,带着惭愧,道:“真是惭愧啊,普鲁士王国在百余年前就灭国了……”现在就算站出来一个历史学家都不怕了。
“……那条河流……那块土地的名字也改了好几次了,只是在我心中,它就是普鲁士王国,就是莱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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