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飞艇并未返回武神城。
它悬停在一座庞大的堡垒上空。
破军堡。
镇守三号裂隙【骸骨荒原】的前线，一座战争机器。
冰冷的金属墙体上，刻满了爪痕与炮火的勋章。
空气里，是源力引擎的低吼和消毒水都无法掩盖的血腥味。
这里没有学院，只有战争。
夜刃领路，韩清七人穿过戒备森严的通道，走进一间空旷的办公室。
一张办公桌后，谢星眠静坐着。
她甚至没有抬头，目光垂落，审阅着光幕文件。
一身贴身的作战服，惊心动魄的曲线，长发简单束在脑后，那张本该颠倒众生的脸，却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房间里的气压低得让人无法呼吸。
阚山肌肉虬结的身躯绷得像块石头，额头渗出汗珠。
秦阳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那道身影。
剑无尘握着剑的右手，指节发白。
安若瑜站在韩清身侧，冰凉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时间流逝。
谢星眠不说话，夜刃和他的暗影小队就如同雕塑，封死了门口。
空间里，只剩下众人心跳。
这比任何咆哮都更恐怖。
终于，谢星眠关闭了光幕。
她抬起了头。
那双清冷的凤眸扫过，没有焦点，却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被看穿了。
“擅离职守，伪造情报，深入敌后，绑架异族公主，袭击兽族王子……”
她的声音很平，没有波澜。
但每个词都像一根刺，扎进众人心里。
“韩清，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目光最后定格在韩清身上。
韩清摸了摸鼻子，习惯性想耍个无赖。
“你闭嘴。”
谢星眠的声音没有温度。
她的目光转向其他人。
“阚山，战争学府SS级，你的骄傲，就是用沙子迷敌人的眼？”
阚山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剑无尘，天剑学院的剑痴，你的剑道就是用断剑去捅兽人的屁股？”
剑无尘血色尽失。
“还有你们，秦阳，洛风，苏晓月……”
“联盟未来的希望，家族的骄傲，第一次实战学会了用捕兽夹和石灰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属于皇者的威压，不再有任何掩饰的压下。
噗通。
阚山和秦阳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只有韩清还站着。
那威压落在他身上，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但这诡异的一幕，在皇者的怒火下，无人敢去深究。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一场游戏？”
“以弱胜强，磨死五阶，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
谢星眠站起，手掌按在金属桌面上。
那张足以硬抗王者一击的合金桌面，布满了裂纹。
“如果夜刃晚到一分钟，你们现在是骸骨荒原上七具冰冷的尸体。”
“你们的家族会收到一张阵亡通知单，而我将是那个在通知单上签字的人。”
“特别是你，安若瑜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安家那群老东西交代？”
“你们谁给我的权力，让我去签下你们的名字？”
质问声在房间里回荡。
安若瑜的眼泪，滑落。
“都给我滚出去。”
谢星眠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却透着疲惫。
“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
阚山等人如蒙大赦，搀扶着站起，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韩清身边时，安若瑜停下，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你……别跟院长姐姐顶嘴。”
她匆匆跟了出去。
金属门缓缓闭合。
办公室里，只剩下韩清和谢星眠。
那山岳般的威压，瞬间消失。
谢星眠坐回椅中，揉着眉心，那张绝美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了疲惫。
“过来。”
她声音沙哑。
韩清走到桌前。
“肩膀动一下。”
韩清依言活动了一下左肩，表面完好如初。
谢星眠却蹙起了眉。
她的目光穿透了韩清的作战服，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你的恢复能力很惊人，但太野蛮了。”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韩清面前。
不等韩清反应，她伸出纤长的手指，点在他的左肩锁骨。
一股柔和的源力，瞬间透入。
韩清身体一僵。
在他的感知中，自己那看似完美愈合的骨骼经脉连接处，在她的源力探查下，显现出无数细微的错位和瑕疵。
“你的能力，只是把它们强行粘合，留下了隐患。”
谢星眠的声音就在耳边“短期无碍，但战斗强度一高，这里会先崩溃。”
话音刚落，她源力化作亿万根细针，开始对他体内的骨骼纤维和经脉，进行重新梳理。
酥麻，微痛，又带着万物复苏的舒适。
韩清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闻着她身上雪山之巅般的清冷气息，心神恍惚。
“院长姐姐……”
谢星眠停下动作，抬头。
那双凤眸里，没有了怒火，只有一片让他看不懂的复杂。
“刚刚，又在心里骂我了？”
她平淡的问。
韩清沉默。
“觉得我小题大做，吓唬你的同学了？”
“没有。”韩清撒谎。
“呵。”
谢星眠轻笑，那笑声里却没有笑意。
“韩清你知不知道，接到你失联，坐标出现在黑烬山脉深处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
韩清依旧沉默。
“我在想，如果……如果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
她的话没说完，但那微微颤抖的声线，泄露了她所有的情绪。
这位杀伐果断，俯瞰众生的人族皇者，在这一刻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软弱。
只因为他而产生的软弱。
“我在想我要把整个黑烬山脉，变成一座冰雕，把那里所有的活物，都撕成碎片。”
她的声音很轻。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笑了笑，笑容里是无尽的悲凉。
“我能镇压深渊，能冰封千里，能让王者俯首……”
“可我却连一个不听话的小家伙，都看不住。”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滴在桌面上，凝成一朵细小的冰花。
那一刻，韩清脑子里所有念头，都停了。
一片空白。
两世为人，他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碰那朵冰花，手腕却被她一把抓住。
她的手很凉，却抓得极紧。
“韩清，答应我。”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哀求。
“别再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我……赌不起了。”
韩清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里面映出的自己，所有的狡辩和算计，在这一刻都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最终喉咙里只挤出一个沙哑的字。
“……好。”
得到承诺，谢星眠松开了手，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回椅背。
她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这次的事，功过相抵，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将一份文件扔给韩清。
“从今天起，你和你的‘流氓小队’正式编入破军堡‘特别预备役’。”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破军堡半步，你们所有行动，都在我的直接监控下。”
韩清看着调令，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惩罚，也是……保护。
“至于你想要的浮空艇”谢星眠的语气里，带上了那熟悉的恶趣味“等你什么时候，能从我手底下活着完成一百次A级任务，我就亲自给你造一艘。”
韩清收起调令，看着这个重新霸道起来的女人，心里那点沉重消散不少。
这才是他熟悉的院长姐姐。
“一百次？院长姐姐，你这是把我当驴使啊。”
“你可以拒绝。”
“……成交。”
韩清转身。
“等等。”
谢星眠叫住他，抛过来一个金属盒子。
“你该得的奖励，省得你到处说我克扣绩效。”
“拿着东西，快滚，我看见你就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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