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睁开眼时,左耳耳钉正微微发烫,像是有细针在皮肤下轻轻扎动。他没动,躺在湿冷的河床石上,盯着头顶灰蒙蒙的天。林晚秋坐在两步外,玉杖横放在膝上,指尖搭在杖身断裂处,一缕极淡的符文光在她指缝间游走。周砚之靠在岩壁边,手里捏着半片碎裂的骨铃,正用指甲刮擦内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刻痕。
三人都没说话。刚才那场逃亡像被什么力量从记忆里撕走了一段,只留下身体的反应——崔宇星的右手指节还保持着握拳的僵硬,林晚秋的呼吸比平时慢了半拍,周砚之的左肩始终压着岩壁,不敢完全放松。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冰火双环浮现,旋转得比以往慢了一瞬,边缘的寒气有些发散。系统无声震动了一下,耳钉的温度升高了半度。
“他们锁定了你。”周砚之开口,声音低哑,“不是靠星核,是你的魔频。”
崔宇星点头。他记得那股高频波动扫过时的感觉,像一根细线从天而降,缠住心脏,轻轻一扯。他当时正把星核残片贴在胸口,那一瞬间,系统弹出一道从未见过的提示:【生命波频暴露】【建议:隐匿共振】
“审判之眼。”林晚秋轻声说,“教会的远程侦测装置,能捕捉共鸣者的魔力指纹。一旦锁定,除非脱离世界法则,否则逃不掉。”
崔宇星低头看自己的手。冰环缓缓收拢,寒气凝成一片薄镜,映出他左眼的瞳孔——星云状的纹路还在,但旋转的速度变慢了,像是被什么拖住了。
他闭眼,调出系统界面。沙漏图标安静悬浮,星图上第三处坐标闪烁着微光。他集中精神,耳钉震动,地形数据流入意识:峡谷纵深三公里,两侧岩壁富含磁性矿脉,地磁紊乱,常规传送信号会被扭曲。
“有办法。”他说。
周砚之抬眼,“你打算用磁层干扰信号窗口?”
“不止。”崔宇星睁开眼,“他们靠魔频追踪,那就给他们一个魔频。假的。”
林晚秋指尖的符文一顿,“你要造幻影?”
“不是幻影。”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冰甲在皮肤下隐现,“是陷阱。用反重力符文做基底,把冰镜的折射路径改造成魔力回流通道。他们看到的‘我’,会释放真实的魔力波动。”
周砚之笑了声,“你这是让镜子学会呼吸。”
“你负责引动地脉震颤,制造信号盲区。十秒就够了。”崔宇星走向岩壁,手掌贴上粗糙的石面,“林晚秋,把我们的魔力波动压到最低,伪装成普通觉醒者残留的痕迹。”
林晚秋点头,玉杖轻点地面,符文如根系蔓延,将三人的气息缠绕、压缩,最后缩成一团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
周砚之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骨铃残片上。他将碎片嵌入岩缝,低声念出一段短咒。地面轻微震动,远处传来岩石错位的闷响。崔宇星抓住这瞬间,冰霜自掌心涌出,顺着岩壁攀爬,凝成七面倾斜的冰镜。每面镜子都以特定角度固定,镜面深处,冰晶结构中悄然刻入反重力符文的变体。
他退后两步,激活机械义眼。视野中,七面冰镜的反射路径形成闭环,所有光线最终聚焦于峡谷中央一块突出的岩石——那里,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在成形。
“成了。”他低声说。
林晚秋的结界术悄然调整,光路偏折角微调0.3度。假影瞬间变得清晰——崔宇星的轮廓,站立姿势,甚至衣角被风吹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更关键的是,那道影子正缓慢释放出与他完全一致的魔力波动。
周砚之点燃一个符囊,咒雾弥漫,遮住三人真实位置。他们退入地下裂隙,趴在冰冷的石缝中,盯着峡谷中央。
天空开始泛灰,云层裂开一道口子。一只银色飞鸟掠过,翅膀展开时,瞳孔般的纹路在羽面浮现。紧接着,三道黑影从空中落下,轻盈如纸片。他们穿着灰白长袍,胸前镶嵌着镜面圆盘,手中握着短杖,杖头悬浮着一面不断旋转的小镜。
“镜面使徒。”周砚之喃喃,“带真实之镜的清道夫。”
三人屏息。使徒落地后,立刻分散站位,短杖指向七面冰镜。小镜旋转加速,投射出淡金色的扫描光。
第一道光扫过冰镜,镜中人影微微晃动。
第二道光扫过,假影的魔力波动出现0.1秒的延迟。
第三道光扫过,小镜突然停滞。
使徒同时抬头,看向峡谷中央的假影。
“目标确认。”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像是从金属管中传出。
他们举起短杖,三道高阶奥术光束同时凝聚。
就是现在。
崔宇星在裂隙中抬手,指尖一划。七面冰镜的反射路径瞬间切换,所有魔力回流被引向假影。那一刹那,假崔宇星的魔力输出暴涨,形成短暂的共鸣过载。
三道奥术光束轰击在假影身上。
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
冰镜连锁碎裂,寒气炸开,形成一片浓雾。
使徒被气浪掀翻两人,第三人勉强站稳,短杖上的小镜却突然裂开一道缝。他低头看去,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崔宇星真身所在的裂隙位置。
“陷阱。”他嘶声道,抬手按下胸前镜面。
一道红光直冲云霄。
崔宇星瞳孔一缩,“信标激活了!”
他不再犹豫,强行切断魔力输出。冰火双环剧烈震颤,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他咬牙,调动冰霜回响反向冻结经脉,暂时封住暴走的能量流。
“林晚秋,引爆预埋冰晶!”
林晚秋抬手,玉杖一震。峡谷两侧未被破坏的冰层瞬间炸裂,积雪崩塌,雪浪如潮水般涌下,掩埋了战场。
“走!”崔宇星抓住两人,借雪势滑向裂隙深处。地下暗流在下方轰鸣,他们顺着倾斜的岩道滑入水中,被冰冷的激流裹挟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变缓。三人爬上一处干燥的岩台。崔宇星靠在石壁上,喘息粗重。左耳耳钉烫得几乎要嵌入皮肤,系统震动从未停止。
他闭眼内视。冰火双环的魔力回路出现细微错位,像是两股水流在交汇处形成了逆旋。他试图调整,可每一次调动魔力,回路的错位就加深一分。
系统终于发出提示,不是震动,而是一道血色裂纹状的光,浮现在视野边缘:
【魔力结构稳定性:63%】
【警告:连续共鸣超限,真言刻痕生成受阻】
周砚之从怀里掏出骨铃残片,放在掌心。碎片微微发烫,与耳钉的震动频率完全同步。
“它在和你同步。”他说。
林晚秋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崔宇星的左眼。瞳孔深处,星云纹路微微一颤,像是回应她的触碰。
她低声说:“它在……学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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