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玖跟着刘九,脚步有些虚浮,但走得很稳。她一只手始终护着肚子,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刘九走在前面,步伐不快,确保她能跟上。他选择的路线极其隐蔽,穿梭在密林和岩石之间,避开了所有可能被人看到的小径。
越走越偏僻。
最终,他在那处被茂密藤蔓和灌木完全遮蔽的入口前停了下来。
他拨开伪装,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洞口。里面黑黢黢的,有微弱的、带着泥土气息的风透出来。
“下面。”刘九侧身,示意她进去。
露玖看着那幽深的洞口,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这是一场豪赌。她咬了咬牙,没有犹豫,弯腰钻了进去。
刘九紧随其后,并将入口重新仔细掩盖好。
洞内一开始很暗,但往下走了几步,转过一个弯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那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空间。
当露玖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她愣住了,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和她想象中阴暗、潮湿、简陋的避难所完全不同。
墙壁和地面都被仔细平整过,虽然仍是土壁,但看起来很结实。角落里,一张简易但足够结实的木床铺着厚厚的、干净的干草,上面甚至还铺了一层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
床边有一个用石头垒砌的小小平台,上面放着一个陶土水罐和几个木杯。
另一边,甚至有一个用更大石块搭成的、类似桌子的平面,旁边放着两个充当凳子的树桩。
通风口巧妙地引入了几缕天光,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但驱散了大部分黑暗和压抑感。空气也不算浑浊,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这里……简直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只是建在了地下的房间。
简单,粗糙,但充满了生活的痕迹,甚至带着一点……难得的安稳感。
露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护着肚子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她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男人,会准备得如此……周到。
刘九没有解释,只是走到那个“桌子”旁,拿起上面的一个水囊,递给她。
“水。”
露玖接过水囊,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囊壁。她没有立刻喝,只是握在手里,目光再次扫过这个地下庇护所。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忍不住问,声音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灵。
“前几天。”刘九回答得很简单。
他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铺着的干草是否平整。
“暂时住这里。外面情况,我会留意。”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做这一切只是顺手而为,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露玖看着他忙碌而沉默的背影,又看了看这个虽然简陋却足以遮风避雨、隐藏行踪的“家”,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下来。
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干草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床单虽然粗糙,但很干净。
她将水囊放到一边,双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动静。
这里,暂时安全了。
为了罗杰,也为了这个孩子。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刘九,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谢谢。”
刘九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走到通风口下方,靠墙坐下,闭上了眼睛。
像是进入了某种休息或者警戒的状态。
地下室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从通风口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风声。
接下来的几天,刘九外出的频率高了些。
他总是清晨离开,傍晚归来。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些东西。
有时是几个看起来更柔软舒适的靠垫,替换掉了床上部分干硬的草褥。
有时是几块颜色素净但厚实的布料,可以用来当毯子或者隔断。
他甚至搬回来一个半旧但擦得很干净的小衣柜,虽然样式简单,但足够存放衣物。
露玖默默地看着他一点点往这个地下空间里添置东西。她没有问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是买的,还是……用别的方式得来的。她只是在他把东西放下时,轻声说一句“谢谢”。
刘九依旧没什么回应,只是继续做他的事。
直到有一天,他扛回来几件让露玖彻底愣住的东西。
那是一张矮脚茶几,和两个配套的坐垫。茶几的木质和样式,竟然和她之前房子里用的那张,有七八分相似!
紧接着,他又搬进来几个陶罐、碗碟,甚至还有一个烧水用的小泥炉。这些东西的样式和风格,都和她之前使用的日常器具极为接近。
他甚至还带回了一盏可以调节亮度的、用贝类和油脂做成的简易灯,让夜晚的地下室不再只有微弱的自然光。
刘九沉默地将这些东西一一摆放好。
矮脚茶几放在“桌子”旁边,坐垫摆在两侧。陶罐碗碟整齐地码放在石台一角。小泥炉放在通风口下方,确保烟雾能顺利排出。
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多余的话语,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预设好的任务。
但露玖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原本只是避难所的地下空间,在他的布置下,一点点变得……熟悉起来。
熟悉的矮脚茶几,熟悉的坐垫,熟悉的碗碟样式……
这里的布置,几乎和她之前住的那个简陋但温馨的家,一模一样。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暖流,猛地冲撞着她的心脏。
他注意到了。
他注意到了她之前住处的样子,注意到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然后,他默默地将这份“熟悉”,搬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
是为了让她能更快适应?还是为了减少她因环境剧变而产生的不安?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人,在用他沉默到近乎笨拙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和肚子里孩子,那点微不足道的“习惯”和“念想”。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赶紧低下头,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
刘九摆放好最后一件陶器,直起身,看了看四周。
地下庇护所已经彻底变了样。虽然依旧是在地下,依旧简陋,但充满了生活气息,几乎就是她之前住处的复刻版。
他似乎满意了,走到墙边,准备像往常一样坐下。
“那个……”露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哭过的鼻音,叫住了他。
刘九停下动作,回头看她。
露玖走到那张矮脚茶几旁,手指轻轻拂过桌面,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尽管眼角还带着泪光:
“这里……很好。”
“真的……很像……家。”
刘九看着她,目光在她带着泪痕却努力微笑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然后,他移开视线,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便不再多说,走到老位置,靠墙坐下,闭上了眼睛。
地下室里,只有油脂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露玖坐在熟悉的坐垫上,抚摸着熟悉的茶几桌面,环顾着这个被精心“复制”出来的、藏在地下的“家”。
外面世界的搜捕和危险,似乎暂时被隔绝了。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脆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安宁。
而这份安宁,是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男人,带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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