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灵鱼驮着秦望,在纵横交错的漆黑水道中不疾不徐地游弋。
水道两旁,风格诡异的建筑鳞次栉比,有的形如骷髅头骨,眼窝处闪烁着幽火作为灯火;有的则像是一株巨大的、枯萎的怪树,枝桠间悬挂着散发各色光芒的灯笼;更有甚者,直接就是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破败楼船,船身布满苔藓,窗内人影绰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复杂气味。往来修士皆沉默寡言,大多以兜帽、面具遮掩容貌,气息收敛,彼此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偶尔有交谈声,也压得极低,如同鬼蜮私语。
秦望收敛自身练气九层的气息,使其维持在练气八层左右,既不太过惹眼,也不至于让人轻视。他驱使灵鱼靠近一些看起来较为“正常”的店铺,开始尝试打探消息。
他首先关注的,自然是筑基丹。
在一家名为“百草阁”的店铺内,秦望状似随意地向那位面无表情的店主询问:“掌柜,不知贵店可有筑基丹出售?”
店主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扫了秦望一下,沙哑道:“筑基丹?成丹没有。那东西但凡出现,都是在‘沉舟拍卖会’上,价高者得。”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上次拍卖会,一枚下品筑基丹,成交价两万三千下品灵石。”
两万三千灵石!秦望心中猛地一沉。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他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过数千灵石。
“那……炼制筑基丹的主药或辅药呢?”秦望不甘心地追问。
店主似乎见多了他这样的修士,淡淡道:“主药?玉髓芝、天灵果之类,偶尔拍卖会上会出现,价格嘛……没有七八千灵石,想都别想。辅药倒是零星有些店铺会出售,但也不便宜。”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不过,听说珞霞山脉深处,那些还没被人翻烂的老林子里,运气好的话,倒也可能碰上。就看你有没那个本事和命去拿了。”
果然,无论是成丹还是主要材料,都指向了两个方向:财大气粗的拍卖会,或是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秦望道谢后,默默离开了百草阁。
随后,他又走访了几家店铺,打探关于珞霞山脉深处,尤其是可能存在古修遗迹或特殊灵植区域的消息。
得到的回答大多模棱两可,或者需要付出灵石才能购买更具体的信息。秦望谨慎地没有轻易购买,只是将听到的只言片语记在心里。
这噩梦城果然如杨昭临所言,机遇与危机并存,但更多的,是明码标价的残酷现实。
略显失望之际,秦望驱使灵鱼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水道。
水道尽头,有一家极其不起眼的小铺子,连招牌都没有,只在门口挂着一串风干的黑紫色草药,随风轻轻晃动。铺子内部昏暗,陈设古旧,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草药混合的霉味。
店主是一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干瘦老头,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与这昏暗融为一体。秦望本欲离开,目光却被角落一个破旧书架吸引。
书架上零零散散放着一些玉简,但更多的是书。那种凡人界常见的,以纸张线装订成的书籍!
在修仙界,玉简因其存储信息量大、不易损坏、便于神识读取而广为流传。
纸质书籍极为罕见,通常只用于记载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闻,或是年代极其久远、来不及或无法转录成玉简的古籍。
秦望心中一动,走进店铺。进店后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籍,那本书的书页已然泛黄脆弱,封面也早已磨损严重,看不清字迹。
他小心地翻开,里面是用墨笔字迹记录的各种奇花异草的形状、习性、药性,配图虽然简陋,却自有一股神韵。这并非功法秘术,更像是一位前辈修士的见闻笔记或药草图谱。
他连续翻看了几本,内容大多类似,但所载植物许多他都闻所未闻。直到他拿起一本封面完全脱落,以深蓝色粗布重新包裹封面的厚册子时,动作顿住了。
翻开书页,开篇几个古朴大字映入眼帘,《百草丹经》。
他继续向下翻阅,心跳不禁微微加速。这残卷中,不仅记载了许多偏门丹药的炼制之法,更在中间部分,详细描述了一种名为 “血晶草” 的灵植!
书中明确提及,此草生于极阴煞气与天地灵气交汇之地,吸纳血气与阴煞而生,通体赤红如血,内蕴晶核,乃是炼制某些特殊丹药的绝佳材料,其药性之霸道猛烈,在某些情况下,可替代“玉髓芝”作为筑基丹的主药!
虽然以此为主药炼制的筑基丹可能药性更烈,风险更大,但对于苦苦寻觅主药而不得的秦望来说,这无异于黑暗中出现的一缕曙光!
书中还详细描绘了血晶草的形态、生长环境特征,甚至提到了几种可能伴生的妖兽。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秦望面色平静地合上书,看向那阴影中的老者:“掌柜,此书如何售卖?”
老者眼皮都未抬,伸出三根干枯的手指:“三十块下品灵石,不二价。”
三十灵石,对于一本不明来历的纸质残卷而言,不算便宜,但对比其可能带来的价值,简直是微不足道。
秦望没有犹豫,立刻取出三十块灵石放在柜台上,将《百草丹经》残卷小心地收入储物袋中。
就在这时,水道外传来一阵隐隐的喧嚣和议论声。
“听说了吗?三天后,‘沉舟拍卖会’又要开了!”
“这次好像有好东西,据说是从某个新发现的古修士洞府里流出来的……”
“啧,看来又得准备大出血了。”
秦望心中了然,这就是那店主提到的拍卖会了。他虽无力竞拍筑基丹,但去看看,见识一番,或许也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不起眼的书铺,驱使灵鱼,融入了外面昏暗交错的水道网络之中。
虽然筑基丹成丹遥不可及,但“血晶草”的线索和即将召开的拍卖会,让他这次的鬼市之行,总算没有空手而归。前路依旧艰难,但方向,似乎清晰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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