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坊市里。秦望混在形形色色的散修之中，目光首先投向了那些由刘家开设的店铺。
他走进一家挂着“丹香阁”牌匾的店铺。店内陈设简单，柜台后站着一名神情倨傲的伙计，修为不过练气三层。秦望直接询问引灵丹。
“引灵丹？”伙计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白玉瓶，“十五块下品灵石一瓶，概不还价。”
秦望接过，拔开瓶塞，一股略带涩味的药气飘出。
他以神识略微探查，丹药色泽暗淡，灵气蕴含量明显不如他在天衍宗购买的，杂质似乎也多些。就这品质，竟敢卖十五灵石？在天衍宗，十块灵石便能买到品质上乘的引灵丹。
“价格贵了些，品质也……”秦望微微蹙眉。
伙计闻言，脸上倨傲更盛，嗤笑道：“道友，黑水坊市就这行情。刘家炼丹大师出手，岂是外面那些野路子可比？爱要不要。”
秦望沉默片刻。他需要丹药维持修炼，坊市内正规店铺恐怕都是这个价，甚至可能只有刘家店铺有售。
他不再多言，取出十五块灵石放在柜台上，拿起那瓶品质低劣的引灵丹，转身便走。
那伙计收起灵石，嘴角撇了撇，低声嘟囔了句“穷酸”，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秦望听见。秦望脚步未停，仿佛未闻，心中却对这片坊市的底层生态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接着，他又逛了几家售卖兵器和护具的店铺。结果更是令人失望。
陈列的法器大多光芒黯淡，符文刻画粗糙，材质更是普通。一柄号称削铁如泥的长剑，秦望以指尖灌注一丝水元之力轻弹，剑身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灵光紊乱。
一件标价不菲的鳞甲，神识探去便能发现内里结构松散，防御力恐怕还不如他全力催动的层浪盾。
“这些东西，怕是连凡兵极品都不如，也敢冠以法器之名？”秦望暗自摇头，彻底熄了在此地添置装备的心思。
他的分水重剑虽是凡兵，但材质特殊，与他水元之力亲和，且用惯了手，比这些粗制滥造的所谓法器强得多。
既如此，他将希望寄托在了那片流动摊位区。
与店铺区的相对规整不同，流动摊位区更加混乱嘈杂。地面坑洼不平，两侧是随意支起的简陋摊位，或是直接在地上铺块布。
售卖的物品更是五花八门：年份浅得可怜的草药、蕴含杂质几乎无法利用的矿石、不知从何种低阶妖兽身上拆下来的零碎材料、甚至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灵光暗淡的所谓“古物”。
秦望放慢脚步，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大部分确实如云拙子所说，是些没什么价值的垃圾。
他凭借远超同阶的神识和对灵力波动的敏锐感知，快速筛选着。偶尔看到一两种勉强入眼的材料，但价格却虚高得离谱，显然是抱着宰冤大头的心态。
接连看了七八个摊位，皆无所获。秦望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来这坊市确实难有好东西。
这时秦望走到一个位于角落的摊位前。摊主是个面色蜡黄、眼神带着几分怯懦的年轻人，修为只有练气二层。
摊位上零零散摆放着几株干瘪的“聚气草”，几张笔画歪斜、灵光微弱的一阶下品“火球符”，以及几块黑乎乎的、不知名的兽骨碎片。
粗略一扫，尽是些比垃圾货色。秦望心中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目光即将完全移开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那堆兽骨碎片中，有一块的形状和色泽略有不同。
他心中微动，停下脚步，像似随意地又转回身，蹲了下来，拿起一株干瘪的聚气草，漫不经心地问道：“这聚气草怎么卖？”
那年轻摊主见有客上门，连忙堆起讨好的笑容：“道友，这聚气草虽年份浅，但药性纯正，只要……只要一块下品灵石一株。”声音带着不确定。
秦望不置可否，又拿起一张皱巴巴的火球符：“这符呢？”
“两……两块灵石一张。”摊主声音更低了。
秦望将符箓放下，目光这才似乎“无意间”扫过那堆兽骨，随手拿起包括那枚特殊兽骨在内的两三块，混在一起，问道：
“这些骨头呢？看起来像是某种妖兽的残骸，可惜灵性尽失，没什么用了。打包一起，算个添头如何？”
他拿起的那枚特殊兽骨，约有巴掌大小，骨质泛着一种沉黯的灰白色，与旁边那些黑乎乎的碎片截然不同。
上面刻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图案和扭曲的、如同鬼画符般的文字。若不仔细看，确实容易忽略，或将其与普通兽骨混为一谈。
年轻摊主看着秦望手里那几块骨头，尤其是那枚灰白色的，犹豫了一下。
他得到这些骨头有段时间了，一直没卖出去，自己也研究过，除了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根本看不出名堂。他确实急需灵石购买丹药冲击练气三层。
“道……道友，这几块骨头，尤其是那块大的，”他指了指那枚灰白色兽骨，“还是有点灵力的，至少……至少也能值些灵石。您要是诚心要，这张火球符，加这三块骨头，您给……给十二块灵石行吗？”他试探着报了个价。
秦望心中一定，看来这摊主并不识货。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将兽骨和符箓都放下，摇头道：“十二块？太贵了。这张符箓成色一般，这些骨头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十块灵石，这两样我拿走，不行就算了。”说着，作势欲走。
“别别别！道友留步！”年轻摊主果然急了，他在这里摆了半天摊，还没开张呢。“十块……十块就十块！成交！”
秦望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爽快地数出十块下品灵石，递给摊主。然后看似随意地将那张劣质火球符和那几块兽骨一并收起，放入储物袋。
然而，就在他掏出灵石，完成交易的那一刻，他敏锐地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不同的方向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种带着审视、估量和毫不掩饰的贪婪的目光。尤其是他随手掏出十块灵石那浑不在意的样子，与他这身落魄散修的打扮，以及年轻的相貌，形成了某种引人注目的反差。
秦望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他本能地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向感知到的方向。
但坊市人流熙攘，那几道目光的主人似乎极其擅长隐匿，瞬间便混入人群，消失不见，只留下隐隐的恶意萦绕在空气中。
“被盯上了……”秦望心下一沉。果然财不露白，在这底层散修聚集之地，哪怕只是十块灵石，也足以引起某些豺狼的觊觎。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也顾不上仔细查看那兽骨，匆匆将东西收好，立刻离开了这个摊位区域。他需要找个地方定定神，同时思考对策。
他走到坊市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有个简陋的茶摊，支着几张破旧的木桌。秦望要了一杯最便宜的“清心茶”，花了半块灵石。
茶水寡淡，带着一股涩味，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灵气，比天衍宗内提供给杂役的粗茶还要不如。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一个听起来颇为热情，却带着一丝刻意套近乎的声音便在旁边响起：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啊，可是第一次来这黑水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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