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初升的朝阳刚刚驱散薄雾,秦望便找到了村长,直接提出了一个让所有听闻者都骇然失色的要求——开棺验尸。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河畔村。当秦望和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的村长来到村后乱葬岗时,那里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片村民。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乎全村能走动的人都来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愤怒、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根深蒂固的抵触。
“不行!绝对不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族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出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入土为安,惊扰死者,这是要遭天谴的!仙长,使不得啊!”
“我爹已经死得那么惨了,就不能让他安生吗?”一个穿着孝服的年轻妇人扑倒在一座新坟前,放声痛哭,死死护着坟头。
“仙长,您年纪轻,可能不懂我们乡下的规矩,这棺材一旦入了土,再挖出来,会坏了风水,招来晦气的!”一个看似比较理智的中年汉子,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劝道,但眼神里也满是怀疑。潜台词很明显:你这么年轻,到底行不行?别瞎折腾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和窃窃私语。
“就是啊,看着还没我儿子大呢……”
“天衍宗怎么就派了这么个娃娃来?”
“别妖怪没除掉,反而惹出更大的麻烦……”
各种质疑、担忧、甚至略带侮辱的低语,如同针一样刺向秦望。
归根结底,是秦望的年轻和之前“不符仙师形象”的打扮,让村民们对他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他们宁愿维持现状,忍受恐惧,也不愿相信这个少年能带来真正的解决办法,更不愿因此惊扰已故的亲眷。
秦望站在群情激愤的村民面前,面色平静如水。他理解凡人对死亡和传统的敬畏,但真相必须查明,否则将有更多无辜者受害。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涌泉功》微微运转,一股虽不强烈却清晰无比的灵压缓缓散发开来,并非为了震慑,而是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语更具分量。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传入每个村民耳中:
“诸位乡亲,我知此举惊世骇俗,有违人伦常情。然,妖魔作祟,已害十二人性命!若不能查明真凶根底,寻其弱点,今日阻我开棺,他日妖魔再次行凶,遇害者或许便是诸位的父母、妻儿!届时,悔之晚矣!”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痛哭的妇人身上,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向诸位保证,开棺只为验看伤痕,探寻妖魔线索,绝不敢有半分亵渎。此刻,唯有查明真相,方能永绝后患,告慰枉死者在天之灵!”
“仙凡有别,妖魔当前,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若因循守旧,坐视更多惨剧发生,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秦望的话语,结合那淡淡的修士威压,如同重锤敲击在村民们心上。尤其是那句“他日遇害者或许是你们的父母妻儿”,更是戳中了所有人内心最深的恐惧。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挣扎和犹豫的神色。
村长站在一旁,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颓然一叹,对着村民挥了挥手:“都……都听仙长的吧……”
有了村长的默许,再加上秦望的承诺和展现出的决心,反对的声音终于被压了下去。几个胆大的青壮年在秦望的指挥下,开始战战兢兢地挖掘那座最新下葬的坟茔。
泥土被一锹一锹挖开,露出漆黑的棺木。当棺盖被撬开一条缝隙的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猛地逸散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都骤然降低了几分!离得近的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连后退。
秦望眉头紧锁,上前一步,亲手将棺盖推开。
棺内,死者面色青白,如同覆了一层寒霜,双目紧闭,神态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安详。尸体竟然没有明显的腐烂迹象!秦望目光锐利,立刻落在了死者裸露的脖颈上,那里,有两个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点状伤口,如同被最细的针扎过,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他运转灵力,指尖泛起淡淡水光,轻轻触碰那伤口。一股精纯阴寒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死者体内的精血早已亏空殆尽!
这绝非利爪山猫的撕咬伤口!山猫利爪会造成撕裂伤,犬齿会留下洞穿伤,绝不可能如此精细!而且,这阴寒的气息,这吞噬精血的手段……
一瞬间,秦望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一段曾经在藏经楼某本《魔道异闻录》残卷上看到的记载清晰地浮现出来:
“血煞宗”、“阴魂道”……此等邪魔外道,其门人弟子,虽仍为人身,却已堕入邪途。为求速成魔功,拥有强大法力,往往摒弃正道循序渐进之法,转而修炼种种惨无人道之邪术。或吸食生灵精血以壮己身,或炼化生魂阴气以增修为,或饲养阴毒蛊虫害人性命……其行径天怒人怨,为天下正道所不容。邪修功法诡异,常伴有阴寒、血煞之气,所留伤痕亦多奇特……”
邪修!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秦望心中炸响!
一切疑点瞬间贯通!那阴冷的气息,那只杀人不吃肉的行为,那精细的伤口,那被吞噬的精血……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河畔村隐藏的真正威胁,根本不是什么利爪山猫,而是一个修炼了噬血或炼阴邪功的邪修!其修为,从这残留的阴气判断,恐怕已至练气圆满,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
秦望心头骇然,猛地抬头,正欲大声警示村民小心,并思考如何立刻向宗门传讯求援。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刹那。
“桀桀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突兀地从村后乱葬岗的深处传来,如同夜枭啼鸣,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小辈!鼻子倒是挺灵!本想再多养些时日,既然你急着找死,本座便成全你,吸干你的精血,想必抵得上百个凡人!”
话音未落,一股远比棺中残留气息强大十倍、阴冷暴戾的灵压,如同潮水般从乱葬岗方向汹涌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村落!天空都仿佛暗淡了几分!
一道黑影,裹挟着浓郁的黑雾,如同鬼魅般疾射而至,悬浮在半空之中,阴森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站在棺旁的秦望!
真正的危机,在这一刻,终于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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