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连绵不绝，已经下了整整三日。我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残菊，没来由地觉得心烦意乱。许是天气阴沉的缘故，这几日总是莫名地伤感，一点小事就能惹得我落泪。
萧衍下朝回来时，我正对着一盘凉了的糕点掉眼泪。他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快步走到我身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这糕点......形状做得不好看。
他怔了怔，随即在我身边坐下，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我让厨房重做。
不必了。我靠在他肩上，声音还有些哽咽，我知道这样很傻，可就是控制不住。
他取出手帕，仔细替我擦去泪痕：太医说了，孕期情绪起伏是常事。他的声音格外温柔，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必忍着。
晚膳时，我看着满桌的菜肴，忽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他耐心地哄着我用了半碗鸡汤，又亲自剥了只虾放在我碟中。
好歹尝一口。他轻声道，你不吃，孩子也要吃的。
我勉强吃了那只虾，却觉得味同嚼蜡。放下筷子，又是一阵心酸：我这样是不是很麻烦？
他立即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我：怎么会麻烦？你能吃下东西，我比什么都高兴。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也没有丝毫不耐，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背。直到我迷迷糊糊睡去，还能感觉到他温柔的目光。
第二日放晴，他却特意告假在家陪我。早膳后命人在园中摆了软榻，陪我晒太阳。
今日可觉得好些？他替我拢了拢披风。
我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就是总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昨日夜里，我甚至梦到你不要我们母子了。
他闻言立即握紧我的手：胡说。我怎么会不要你们？
我知道是梦，我轻声道，可醒来时还是难过了好久。
他沉默片刻，忽然起身离开。我正怔忡间，却见他拿着一本册子回来。
这是？
我昨夜闲着无事，把我们相识以来的事都记了下来。他翻开册子，指着一行字念道，今日知知又为我绣了个香囊，针脚比上次更细密了。
我凑过去看，只见册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我们相处的点滴。有些事连我自己都忘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看，他轻声道，我们之间有这么多回忆，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
我靠在他怀里，一页页翻看那些字句。当看到知知今日笑了三次，比昨日多了一次时，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连这个都记？
自然要记。他吻了吻我的发顶，你每笑一次，我心里就亮一分。
午后天色又阴沉下来。我小憩醒来，发现他正坐在窗边作画。走近一看，画上是我睡着时的模样。
怎么画这个？我有些不好意思。
等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看看画。他放下笔，将我拉到身边，看看你睡着时嘴角是带着笑的，就知道那些烦心事都会过去。
晚膳时，我破天荒地有了胃口。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亲自下厨给我煮了碗面。虽然味道寻常，我却吃得格外香甜。
以后若是再胡思乱想，就告诉我。他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口面，柔声道，我或许不能立即化解你的忧愁，但至少可以陪着你。
就寝前，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小布偶：给，以后让它陪着你。若是夜里醒了，就捏捏它，我便会醒来陪你。
那布偶针脚粗糙，一看就是他的手艺。我握着那个小小的布偶，忽然觉得所有阴霾都散去了。
窗外又下起雨来，但这一次，我不再觉得烦闷。因为我知道，无论风雨多大，总有一个人会为我撑伞，会耐心哄劝我所有莫名的忧伤。
而这个认知，比任何安神香都更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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