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雨苑,揽月和摘星早已备好了热水。我屏退了她们,独自坐在浴桶中,温热的水漫过肩颈,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萧衍在马车上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耳边回响。
“狐假虎威……”
“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将一个赤裸裸的选择摆在我面前——要么永远做个需要他庇护的累赘,要么学会利用他的权势,在这吃人的京城里杀出一条生路。
水汽氤氲中,我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他最后那个深沉难辨的眼神。那不是单纯的嘲讽或训斥,里面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一些我当时心乱如麻,未能细究的东西。
沐浴完毕,我换上寝衣,坐在妆台前。镜中的少女面色苍白,眼神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恐惧依旧在,茫然也未散,但一股不甘和决绝,正从心底最深处慢慢滋生。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依旧毫无睡意。并非因为恐惧或委屈,而是大脑在飞速运转,反复咀嚼着萧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是真的觉得我孺子可教,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
如果这是考题,我该如何作答?
“吱呀——”
一声极轻微的推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心下一惊,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这么晚了,会是谁?夏竹在外间,若是她,绝不会不通报。
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内室,步履沉稳,没有半分迟疑,径直朝着床榻走来。
是萧衍!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我的房间?!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他想干什么?难道……
就在我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思考着是尖叫还是装睡时,他已经走到了床边。
没有预想中的任何冒犯举动。
他只是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棂,勉强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背对着光,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感觉到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脸上。
我知道他看出我醒着。在他面前,装睡毫无意义。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淌。他没有说话,我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紧绷的神经都开始发麻,他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想明白了吗?”
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但我瞬间就懂了。他问的是马车上的话。
我的心跳如擂鼓。该怎么回答?说想明白了,是否显得太过功利和急切?说没想明白,是否会让他觉得我愚不可及?
最终,我选择了和马车上一模一样的反应。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比在马车上的那次,包含了更多复杂的意味。有不确定,有谨慎,或许,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试探他真实意图的冲动。
在我摇头的瞬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我清晰地看到,萧衍的眼神骤然变得复杂起来。
那不再是马车上的讽刺与冰冷,也不是平日里的审视与淡漠。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望中夹杂着一丝了然,了然中又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无奈?
这复杂的眼神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随即,他便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情绪外露从未发生过。
“不急。”他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说完,他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内室。
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回神。
他深夜前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一句话?
而我那个下意识的摇头,又为何会引来他那样复杂的眼神?
我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脏依旧在剧烈地跳动着。
我摇头,他眼神复杂。
这一次无声的交锋,比任何言语都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和萧衍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他深不可测的心思,还有一道我自己都无法逾越的心防。
而他那句“有的是时间”,听起来像是宽容,却更像是一道无形的催命符。
我必须尽快想明白。
想明白在这盘以性命为赌注的棋局里,我究竟,该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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