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发枪无需火绳,射击流程简化,在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中,射速比火绳枪快上不少,这短暂的火力间歇,给了明军喘息之机。
“第二列,上前!放!”
又是一轮齐射!
虽然只有二十多杆枪打响,但精准而及时的射击,再次撂倒了十余名敌兵,成功遏制了建奴兵的突击势头。
“杀啊!”
祖大寿抓住这宝贵的时机,亲自带领家丁和精锐步兵,怒吼着反冲上去。
将冲进城缺的建奴兵又硬生生推了回去,用血肉之躯重新堵住了缺口。
那五十杆燧发枪,在这场关键的反冲击中,发挥了远超其数量的作用。
它们可靠的性能,在风雨和混乱中依旧能够击发。
其相对更快的射速和无需明火的特点,在近距离防御中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瞬间火力支援。
皇太极绝非易与之辈,其用兵老辣,意志坚韧。
大凌河城下,建奴大军的攻势虽因明军援兵将至的消息而稍挫,却远未到仓皇败退的地步。
相反,意识到必须尽快解决战斗的皇太极,下达了更加疯狂的命令:不计代价,在天黑前,必须拿下大凌河!
新一轮的攻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后金军中的——那些被许诺重赏或家人得到优厚抚恤的悍卒,赤膊上身,口衔利刃,顶着城头稀疏的箭矢和碎石,悍不畏死地攀爬云梯。
他们身后,是密集的弓箭手进行压制射击,更有数十架简易的投石机被推到阵前,将燃烧的草球、碎石块,甚至是被俘明军残缺的尸体抛入城中!
大凌河城,已然化作人间炼狱。
城墙多处崩塌,守军只能用尸体、断木和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勉强堵塞缺口。
祖大寿亲自守在最大的一个缺口处,手中腰刀早已砍得卷刃,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左臂中了一箭,箭头深嵌入骨,却无暇处理,只是用布条草草捆扎。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陛下的粮饷就在路上!袁督师的援兵马上就到!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依然在声嘶力竭地呐喊,这信念是支撑他和这座孤城最后的支柱。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守军已经断粮五日,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
一个年轻的守军,在奋力将一名鞑子兵推下城头后,自己却因虚弱和眩晕,踉跄一步,直直地从城垛边栽落下去,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另一个角落,几名伤兵背靠着背,面对涌上来的敌人,点燃了身边最后几枚震天雷..,轰隆的爆炸声与敌人的惨叫、己方最后的怒吼混杂在一起。
城内,情况更为凄惨。
百姓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惨剧已在暗处上演。
伤兵营里,缺医少药,哀鸿遍野,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守军的箭矢彻底耗尽,火药用尽,连城砖都被拆下来当作武器。
将军...南门...南门快守不住了!李千总...战死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把总连滚带爬地冲到祖大寿面前,带着哭腔喊道。
祖大寿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环顾四周,还能站着的部下已不足五百人,个个带伤,眼神麻木而绝望。他知道,城破,就在顷刻之间。
弟兄们!祖大寿用刀拄地,稳住摇晃的身形,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却同样写满疲惫与死志的脸。
我祖大寿,对不起你们!把你们带到了这绝地!但是——
他猛地提高音量,如同垂死雄狮的咆哮,我们是大明的军人!身后是祖宗的土地,是陛下的期望!今日,唯有一死,以报国恩!随我——杀身成仁!
杀身成仁!
残存的守军发出了最后的怒吼,这声音微弱,却带着撼人心魄的决绝。
他们握紧了手中最后残破的兵器,准备进行最后的玉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外,建奴军阵的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尖锐、急促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与建奴军队的牛角号截然不同,穿透了震天的喊杀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濒死守军的耳中!
紧接着,是闷雷般的战鼓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援兵!是我们的援兵!
城头一个眼尖的哨兵,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指向西南方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所有守军,包括祖大寿,都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线正以惊人的速度漫涌而来!
无数面旗帜在风中招展,那熟悉的明军制式盔甲和兵器反射着夕阳的血色光芒!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如同利剑般,狠狠地楔入了正在攻城的建奴大军侧后翼!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燃起的火炬,瞬间照亮了所有守军濒死的心!
突如其来的明军援兵,如同神兵天降,彻底打乱了皇太极的部署。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杆冲在最前面的字将旗,以及更后方那面威严的字帅旗。
袁崇焕!他竟敢倾巢而出!
皇太极又惊又怒。
他麾下大军连日攻城,早已疲惫,此刻正是再而衰,三而竭之时,被养精蓄锐的关宁军从侧后猛击,形势瞬间逆转!
结阵!转向!阿济格,挡住左翼!莽古尔泰,护住中军!
皇太极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枭雄,虽惊不乱,一连串命令迅速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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