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瑞的宿舍里,台灯的光晕在凌晨四点依然固执地亮着。窗外的雨声渐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桌面上摊开的作战地图已经被红蓝两色标记笔涂抹得面目全非,边境线上密密麻麻的箭头交织成一张致命的蛛网。
十几个烟蒂堆满了陶瓷烟灰缸,最上面那个还冒着最后一缕青烟。王庆瑞的指尖突然传来灼痛,他这才发现香烟已经燃尽,烫到了食指和中指之间的老茧。
原来如此......他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墙上那张刚刚完成的线索图:
铁鑫和何某人的几张会面的模糊照片,还有显示深夜的货运码头上有可疑的集装箱交接;程材叔叔的行程表上,用红圈标注的几次会面地点都指向同一个高级会所;最触目惊心的是寡妇沟现场照片,那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上,赫然印着班长执行秘密任务时,那场生化危机中相同的骷髅标志。
王庆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抓起搪瓷缸灌了一大口冷茶,苦涩的滋味让他打了个寒颤。茶缸底部沉淀的茶叶像极了寡妇沟挖出的那些可疑粉末。
笔记要重新整理,要重写......他喃喃自语,颤抖的手指翻开保密笔记本,又补充了几行字。墨迹未干,一滴冷汗就砸在了纸面上,晕开了生化武器四个字。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桌角那份被咖啡渍染黄的档案上——《程材烈士事迹汇编》。阳光恰好落在程材那张年轻的证件照上,照片里的眼神清澈坚定,与此刻王庆瑞眼中的血丝形成鲜明对比。
王庆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他试图再点一支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就在这个瞬间,连日透支的身体终于发出最后通牒——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手中的钢笔一声掉在地上。
当王庆瑞栽倒在行军床上的时候,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左手则紧紧攥着那张线索图。作战服上的泥渍在床单上蹭出几道污痕,靴子甚至都没来得及脱。
窗外,起床号隐约传来,但这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这位老侦察兵终于陷入了沉睡,眉头却依然紧锁,仿佛连梦境都在继续推演着那个可怕的阴谋。
曾团长的手指死死攥着那份线索图,纸张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窗外的晨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他铁青的脸色映得格外骇人。
混账东西......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桌面上那张程材的材料,被他的袖口带起的气流掀动,照片里年轻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猛地转身,作战靴重重踩在地板上,惊醒了熟睡中的王庆瑞。老侦察兵条件反射地去摸枕下的手枪,却在看清来人后瞬间清醒:团长?
曾团长没说话,只是将那份线索图重重拍在桌上。王庆瑞看着团长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突然意识到什么,挣扎着要起身敬礼。
躺着!曾团长一声低喝,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自己先点上一支,又给王庆瑞扔了一支。王庆瑞啊......他深吸一口烟,烟雾后的眼神阴鸷得可怕,这份东西,还有谁看过?
王庆瑞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整理出来的线索,手指微微发抖,烟头在昏暗的室内明灭:就...就我一个人。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连日的疲惫和烟酒过度让他的肺部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
曾团长沉默地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朝阳瞬间灌满整个房间,刺得两人都不由自主眯起眼睛。远处训练场上,早操的战士们正在列队,口号声隐约传来。
这边境线上的第一场仗,我连里死了十八个弟兄。曾团长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程材那小子,是为了掩护战友撤离,抱着炸药包冲进敌群的。后来侥幸存活
王庆瑞的烟灰掉在了被子上,但他浑然不觉。他看见团长的背影在晨光中微微发抖。
现在这帮杂碎......曾团长一拳砸在窗台上,玻璃震得嗡嗡作响,敢拿烈士用命换来的和平做交易?!
王庆瑞艰难地支起身子:团长,这事牵涉太广,我们得......
我知道分寸。曾团长转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有眼底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他掏出打火机,将那份线索图点燃,火光照亮了他刚毅的轮廓。下午三点,你跟我去趟军区。老首长要见你。
王庆瑞瞳孔骤缩:老司令?他不是在......
今早刚回来。曾团长踩灭地上的纸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专门为这事回来的。
窗外,起床号响彻军营。曾团长整了整军装领口,突然对着墙上的军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阳光照在他的肩章上,将那颗将星映得熠熠生辉。
老王,收拾一下。他走向门口,脚步沉稳有力,这场仗,咱们得换个打法了。
门关上的瞬间,王庆瑞听见团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有些债,该用血来还了。
王庆瑞站起身,踉跄地走到衣柜前。他从最底层取出一个尘封三年的铁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已经氧化的军功章和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程材搂着他的肩膀,两人都笑得没心没肺。
班长,这次我一定替你讨个公道。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声音哽咽。
洗漱时,王庆瑞盯着镜子里那个大黑眼圈、眼窝深陷的人,脸上尽是疲惫。冰冷的水拍在脸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容不得半点差错。
报告!门外传来邢瑞的声音。
进来。
邢瑞推门而入,看到满屋的狼藉和首长憔悴的面容,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常态:副团长,团长让我来帮您准备下午的汇报材料。
王庆瑞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都在这儿了。记住,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团长知,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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