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伍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追问：“那江执判，您后来为啥选了刀啊？还是长刀！”
这话一出，连方染都收起笑容看了过去。确实，江墨白如今那柄长刀几乎成了他的标志，很难想象他最初连一杆长枪都驯服不了。
远处的江墨白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方染见状，嘿嘿一笑，替他解释道：“这事儿啊，还得从我们那会儿的测试说起。”
——8年前。
执判官初期测试场。这里不像训练场那样粗犷，更像一个布满精密传感器的实验室。
江墨白、贺锦言、沈倩、三人轮流使用各种制式武器——长剑、短刃、战斧、长戟、弓弩......甚至还有冷门的链枷和拳刺。
他们每一个动作产生的力量、速度、能量传导效率、与武器自身频率的匹配度，都被无数探头实时记录，汇入中央数据库。
这不是凭个人喜好选择，而是一场基于海量数据的、冷酷的筛选。
数周后，结果出炉。江墨白的数据分析报告显示，他能量输出稳定磅礴，身体协调性极佳，中远距离作战效能最优。
系统根据数百万次模拟运算，给出的最终推荐武器是——长柄刀。
“看吧！”方染指着屏幕上那柄造型古朴、刀身修长的长柄刀影像，对当时还有些茫然的江墨白说，“数据说你最适合这个！跟我的重机炮一个道理，都是算出来的！”
然而，当研究员真的将一柄训练用长柄刀递到江墨白面前时，执判官看着那长长的握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烬火”那不受控制的枪杆、乱窜的火苗，以及自己数次被带偏重心的狼狈。
他沉默地接过长柄刀，依言挥舞了几下。动作标准，力量充足，能量传导也顺畅，但旁边观测的研究员却微微皱眉。
“江墨白，数据显示你的肌肉微电流有异常波动，能量输出在接触握柄后半段时出现轻微衰减，心理评估模块反馈有潜在抗拒情绪......”
简而言之，他有心理阴影了。虽然理智上知道长柄刀和长枪不同，但那种相似的握持感，还是勾起了他被“烬火”支配的不愉快记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江教授走了过来。他没有看那些复杂的数据曲线，只是温和地看着江墨白，轻声问：“墨白，你自己觉得呢？用什么更顺手？”
江墨白抬起眼，目光掠过武器架上琳琅满目的兵器，最终落在了一排挂着的直刀上。
那些刀造型简洁，刀身笔直，或长或短，没有多余的花哨。他伸出手，没有去拿系统推荐的那柄长柄刀，而是取下了一柄长度适中、造型最为朴素的直刀。
握上刀柄的瞬间，那种实实在在、完全掌控的感觉从掌心传来，没有丝毫长柄武器带来的“隔阂感”和潜在的不受控预期。他随手挥动两下，破空声清脆利落。
“就这个。”他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
研究员有些犹豫：“可是数据模型显示，长柄刀的作战半径和威力上限......”
江教授抬手制止了他，看着江墨白握刀时那自然舒展的姿态，眼中露出欣慰：“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执判官不是武器架，他们是战士。就用这个吧。”
他拍了拍江墨白的肩膀，“记住，武器是手臂的延伸，是意志的载体。你觉得它顺手，它才会为你绽放最锋利的刃。”
于是，江墨白放弃了数据最优解，选择了让自己心安的直刀。
后来，随着实力增长和战斗需求，那把刀开始磨损、断裂、最后被淘汰。
而他如今的这把刀参考中国古代唐代横刀的制作流程，融合了∞-1碎片，最终定型为如今这柄兼具直刀的精准掌控与长刀攻击范围的特制长刀。但内核，依旧是那份源于初次选择时的“得心应手”。
...
“哦——！”于小伍和秦茵恍然大悟。原来强大如江执判，当年也有因为“心理阴影”而任性一把的时候。
方染也想起来了，指着江墨白，语气带着点怀念：“所以你最开始用的，就是那把普通的制式直刀吧？后来断过好几次的那个？”
一直沉默的江墨白，这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季寻墨站在一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瞬间心灵福至——江墨白在他十四岁生日时，郑重要求他修复的那把布满伤痕、断裂重铸过的旧刀，就是江墨白最初选择、陪伴他走过最初艰难岁月的那把直刀。
那不是随便一件废弃的武器，那是江墨白作为“战士”的起点，是承载了他最初意志与成长的伙伴。江墨白将修复它的责任交给自己，其意义远比当初想象的还要沉重和深远。
一股滚烫的热流涌上心头，季寻墨暗暗握紧了拳。他一定要修好它，让那把刀重新焕发生机。
方染看着三个若有所思的年轻人，挥了挥手，开始赶人：“行了行了，陈年旧事听够了吧？别搁这儿转悠了，影响我们补墙。年底你们不还有年度考试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年度考试？”三人组同时一愣，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这段时间又是交换生训练，又是研究龙骸武器，他们几乎把这茬给忘了。
方染一看他们这表情就乐了：“不是吧！还真给忘了？17岁的‘异能人’年度考试啊！上次不是搞了个大乱斗吗？小寻墨你还拿了断层第一呢，这就忘了？”
经她一提，季寻墨才猛然想起去年那场混乱又激烈的混战。于小伍和秦茵也记了起来，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和期待，毕竟是‘异能人’训练部每年最重要的考核之一。
一直安静站在远处的江墨白，此时也看了过来，声音平稳地补充道：“好好考。这次是你们最后一次在‘异能人’训练部进行的大型考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明年，就是决定你们未来道路的最终测试了。”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在三人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最后一次大型考试......明年的最终测试......
这意味着，他们在“异能人”训练部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压力与动力同时降临。三人脸上的轻松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紧迫感。
“我们明白了！”季寻墨代表三人，郑重地回应，“我们会认真准备的。”
方染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快回去吧，别耽误我干活！”她说着，又拎起了水泥桶。
季寻墨三人不再逗留，向江墨白和方染道别后，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有些沉默，各自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关于江墨白的过去，关于那把等待修复的断刀，以及，关于即将到来的、决定性的考试。
前方的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而又充满了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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