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2061年的除夕夜，基地围墙外的探照灯将雪地照得惨白。基地楼的执判官公共休息室里，暖气开得足，五个人却还穿着制服——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外头时不时传来基地居民放烟花的闷响——虽然法律明文禁止，但总有人偷偷摸摸地点上一两根，图个喜庆。
那些大部分小烟花棒全都是周边地区出口的。
安眠在浇他的花，沈倩翘着腿翻看任务报告，贺锦言瘫在沙发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新年，象征着喜庆美好的日子往往是执判官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因为“异变者”不过年，那群丑八怪会趁人类放松警惕的时候突袭。
新年至初三五个人会连续三天不闭眼站在城墙上巡逻，直到异变者潮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所以他们得先吃点东西。
江墨白站在厨房，修长的手指沾着面粉，案板上摊着一排饺子皮，边缘薄得透光。他垂着眼，擀面杖在掌心转了个圈，又压出一张完美的圆。
方染瘫在沙发上，脑袋歪着，重机炮搁在腿边，眼睛半睁不睁地盯着厨房：“江妈妈，饺子包好没？饿死了。”
江墨白头也不抬：“吃什么馅？”
“土豆。”安眠从花盆后面探出脑袋，手里还捏着一朵蔫了的洋甘菊，“加点肉沫。”
沈倩闻言从任务的骚扰中抬头：“那是啥啊，能好吃吗？”
“先别管，吃了再说。”贺锦言还在思考老江什么时候当的妈，下意识接话，“总比你上次提议的‘异变者肉馅’强。”
江墨白没说话，只是又擀了一张皮。贺锦言瞥了他一眼，突然笑出声：“完了，江妈妈在想‘季寻墨喜欢吃什么馅’呢。”
方染翻了个白眼：“他身上母性的光辉快闪瞎我了。”
江墨白面无表情地捏起一团面粉，精准地砸在方染脸上。
沈倩拿出几本能一下子拍死“异变者”的书，“咚”的一声放在茶几上：“先复习再说。”
于是五个人围成一圈，开始他们独创的“拍手接龙法律复习法”。规则很简单：5人互相拍手跟随拍子背法律，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先说一条法律，下一个人接处罚措施，再下一条继续新法律，循环直到把《人类保护基地安全法》全部背完。
于是五个站在人类战力巅峰的执判官，开始一本正经地玩起了儿童游戏。
“石头——剪刀——布！”
五个人围成一圈，又是贺锦言输。
他叹了口气，懒洋洋地拍了下手：“禁止在基地内私自燃放烟花爆竹。”
左边的沈倩接上：“罚款200贡献点。”
在她身边的安眠眨眨眼：“第二条，禁止异能人未经批准斗殴。”
方染：“关禁闭24小时。”
轮到江墨白：“禁止执行者滥用职权欺压平民。”
贺锦言：“降职并扣除当月津贴。”
沈倩：“禁止私自进入废墟禁区。”
安眠：“强制劳动一周。”
方染：禁止在战时散布恐慌言论。”
江墨白：“罚1000贡献点，并关禁闭三日。”
下一条的贺锦言还没接，发出了质疑：“不是，这条谁定的？我每年都想说那些丑八怪，战斗时不让我说两句，憋死算了！”
沈倩冷笑：“你去年不就因为说异变者‘丑得影响战斗’被罚了？”
贺锦言：“那能叫恐慌言论吗？那是事实陈述！”
就这样，五个人一边吐槽一边背，直到整部《人类保护基地安全法》全部过完。贺锦言瘫回沙发上，长叹一声：“每年背一遍，每年都有人犯，人类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沈倩：“因为人类会遗忘，而法律不会。”
方染：“......你这话说得跟江墨白似的。”
贺锦言惊奇看向江墨白本人：“哇塞，老江什么时候变成形容词了？”
江墨白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在这时，基地的警报突然尖锐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上闪烁。
五个人同时站起身，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
“今年提前了二十七分钟。”沈倩看了眼腕表。
贺锦言把苹果核精准投进垃圾桶：“这群丑八怪，连过年都要卷。”
他们起身的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千百次。江墨白把饺子放进保鲜柜，方染给机炮上膛，安眠将花盆摆回台上，沈倩的长鞭缠回腰间，贺锦言——
贺锦言还在抱怨。
“我恨加班...我恨除夕...我恨长得丑还出来吓人的异变者...”
围墙上的寒风像刀子般锋利。江墨白的长刀在雪光中泛起幽蓝，磁力碎片在刀身流动。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异变者潮水般涌来，绿色血液在雪地上腐蚀出刺鼻的烟雾。
安眠站在高处，手掌间的磁力场扭曲了空气，将试图攀爬围墙的异变者全部掀翻。他轻声嘀咕：“今年数量比去年多......”
但对他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因为每年除夕，异变者都会来。
——而每年除夕，执判官都会让它们有来无回。
贺锦言打了个哈欠：“我赌三分钟解决。”
“两分半。”方染的机炮开始预热。
沈倩的长鞭在空中劈出音爆：“赌什么？”
“输的人吃安眠的花瓣饺子。”江墨白突然说。
四人齐刷刷看向他。
“老江，”贺锦言震惊地瞪大眼睛，“你家那小崽子怎么让你学坏了！”
战斗开始得突然又安静。没有口号，没有指挥，五道身影如齿轮般精准咬合。
江墨白的刀光划出湛蓝弧线，所过之处“异变者”如麦秆般倒下；贺锦言穿梭在群中在月光下精准绞杀每一个漏网之鱼；沈倩扬鞭抽碎一个个头颅；方染的机炮轰鸣着厮杀出一条路；安眠站在中央，磁力场扭曲着“异变者”的行动轨迹。
它们的嘶吼声混在寒风中，像是某种扭曲的新年祝福。
贺锦言在战斗的间隙说话，链式匕首在指尖旋转：“啧，今年这批长得更丑了。”
沈倩的长鞭精准地绞碎了一只“异变者”的脑袋：“长得帅的你又下不去手。”
方染的重机炮轰鸣，火光映亮了她不耐烦的脸：“烦死了，大过年的。”
江墨白没有参与吐槽，他的长刀在雪夜中划出冷冽的弧光，每一刀都精准地切断异变者的关节。异变者的绿血溅在雪地上，像是一幅诡异的泼墨画。
雪地上安静下来。贺锦言瘫坐在围墙上，匕首的银链随风叮当作响：“两分四十八秒...啧。”
“花瓣饺子。”方染幸灾乐祸地拍拍他肩膀。
安眠突然指向远方：“还有一波。”
贺锦言一边砍一边吐槽：“你们能不能换个日子？非要挑除夕？你们不过年我们还要过呢！”
沈倩一鞭子抽飞三只异变者，冷笑：“你跟它们讲道理？”
方染的炮火覆盖了围墙下的大片区域，爆炸的火光映亮了夜空：“讲个屁，直接炸！”
江墨白依旧沉默，但他的刀更快了。
季寻墨在干什么呢？
直到“异变者”的尸体在他们脚下堆积，五个人成一条线站在围墙上。雪越下越大，但他们的身影依旧挺拔。
——这是他们的除夕。
——这是他们的战场。
——这是他们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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