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送后的每一分钟,都像在滚烫的针尖上舞蹈。
林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温顺粘人,仿佛那封石沉大海的邮件从未存在过。他依旧在谢云深看书时偎在他脚边,在他处理公务时安静地待在书房角落,在他投来目光时回以全然依赖的微笑。
然而,他的内心却像被架在文火上细细煎熬。每一次手机提示音的响起,都会让他的心脏骤然紧缩;每一次谢云深看似随意的目光扫过,都让他后背泛起细密的冷汗。他像一个怀揣赃物的窃贼,行走在遍布监控的明亮大厅,每一步都踩在悬崖边缘。
谢云深似乎毫无察觉。他依旧温柔体贴,会在林焰偶尔失神时,关切地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会在夜晚相拥时,低声讲述那些关于未来、只有他们两人的美好蓝图。他的声音具有强大的催眠力量,几乎要让林焰相信,那些阴暗的猜测和危险的试探,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第三天下午,林焰借口去书店,再次获得了短暂的独处时间。他几乎是冲进了书店的洗手间,反锁隔间,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登录了那个一次性的加密邮箱。
收件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未读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由乱码组成的地址。发送时间,是昨天深夜。
没有标题。
林焰的呼吸瞬间窒住,血液轰隆隆地冲上头顶。他死死盯着那封邮件,仿佛那不是一个电子讯息,而是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他深吸了数口冰冷的空气,才勉强稳住心神,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像是一句没头没尾的呓语,又像是一个精心设置的谜面:
“明日申时,城南旧窑厂,携物一见。”
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城南旧窑厂?那是一片早已废弃、人迹罕至的工业废墟。
没有落款,没有确认,甚至没有提及那封邮件和照片。但林焰知道,这是回应。来自“顾”的回应。
对方约他见面了。在一个偏僻、荒凉、易于隐藏也易于……发生任何事情的地方。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对方是谁?是顾尘本人吗?他有什么目的?是善意还是恶意?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一个谢云深设下的、测试他忠诚度的陷阱?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他猛地关掉邮箱,清除所有痕迹,背靠着冰冷的隔间板,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可能通往真相的入口,也可能是一脚踏入的深渊。
如果他去了,可能会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可能会弄清楚谢云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可能会……获得解脱,或者迎来毁灭。
如果他不去,他可以继续待在谢云深打造的温柔牢笼里,享受着虚假的安宁,直到某一天,这脆弱的平衡被未知的力量打破,或者他彻底迷失自我。
没有第三条路。
林焰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母亲笔记本上那温柔的侧脸,那仓促的血字;闪过谢云深含笑的眼眸,和他指尖冰冷的触感;闪过那幅名为《烬》的、如同无声呐喊的画作……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必须去。
深吸一口气,林焰睁开眼睛,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决绝的清明取代。他整理好表情,推开隔间门,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直到镜中的少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燃烧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他走出书店,春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抬头望了望公寓所在的方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
他慢慢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又异常坚定。
回到公寓,谢云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等他。见他进门,放下手中的平板,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买了什么书?”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林焰空空如也的手上。
林焰心头一紧,面上却露出一个略带懊恼的表情,走过去自然地偎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没看到想买的,白跑一趟。”
谢云深低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想要什么书,让周叔去订就好,何必自己跑。”
他的语气充满宠溺,听不出任何异样。
林焰将脸埋在他胸前,贪婪地汲取着这可能是最后的温暖,鼻尖发酸,却强忍着没有流露分毫。
“嗯,下次不了。”他轻声应着,手臂环住谢云深的腰,收得很紧。
谢云深似乎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拥着他。
这一刻的温情,像裹着糖衣的毒药,甜美而致命。
林焰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踏上的将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明天申时,城南旧窑厂,将是他与过去、与真相、也可能是与谢云深,正面交锋的战场。
而他,这只被豢养已久的雀鸟,终于要第一次,独自飞向那片未知的、可能充满风暴的天空。
一场无声的惊雷,已然在他心底炸响。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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