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凡本人,在经历了那瞬间的、无法理解的形态扭曲之后,身影恢复了稳定与实在,除了脸色因力量瞬间的巨大消耗而变得更加苍白一分,精神传来阵阵虚脱之感,他本身竟是奇迹般地……毫发无伤。
他,以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无法复制的方式,完全规避了这次理论上绝无可能生还的规则碾压。
那高傲女人显然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完全超出常理的情况。她看着在威压过后安然无恙、甚至连衣角都未曾破损的凌凡,眼中那滔天的震怒第一次被一丝惊疑与审视所取代。这蝼蚁……不对劲。
但还没等她从这瞬间的惊疑中回过神来,有下一步的动作——
“嗡隆隆——”
整个第一层迷宫的空间,仿佛一个被触怒的庞大活物,突然发出了剧烈而低沉的、带着明确警告与排斥意味的震鸣,一道道粗壮如龙、由纯粹规则显化而成的半透明锁链,自迷宫的虚空深处骤然浮现,带着不容抗拒的束缚之力,迅猛地缠绕、捆缚向那个散发出远超本层限制力量的女人。
她刚才情绪失控下动用的力量,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第一层迷宫规则所能容忍的极限,彻底引发了迷宫底层自卫机制的强烈排斥与镇压。
女人绝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与些许懊恼,似乎对自己因怒失态、引来规则关注颇为不满。她深深地看了凌凡一眼,那目光冰冷刺骨,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直抵灵魂深处,要将他的每一个特征、每一丝气息都牢牢刻印下来。
随后,她的身影在那越来越多、越来越紧的规则锁链的强力拉扯与束缚下,迅速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被整个空间强行“删除”了一般,直接从第一层迷宫中彻底消失,不知被这股排斥之力放逐、转移到了何处。
通道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骤然消失,只留下满目疮痍与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迅速冷却凝固的血污与碎渣,以及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银色回形针,脸色苍白如纸、心脏仍在疯狂擂鼓、心有余悸的凌凡。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枚险些让他丧命、却又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的诡物,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传来阵阵空虚与刺痛感的规则碎片,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刚才确确实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能活下来,运气与那规则碎片居功至伟。
他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又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这月之迷宫的凶险与莫测,远不止那些游荡的、规则化的怪物,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于那些无法揣度、拥有着毁天灭地之力的……“未知存在”。
然而,凌凡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体内规则碎片被动激发、扭曲自身存在,奇迹般规避掉那致命威压的瞬间……
在月之迷宫那遥不可及、被视为禁忌领域的第六层。
一座由无数面巨大、光滑、折射着迷离梦幻光辉的水晶镜面构筑而成的、空旷而冰冷的宫殿最深处。
一位慵懒地斜倚在华贵而古老王座之上,身披流淌着星辉的薄纱,容貌笼罩在朦胧光晕中模糊不清、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统御万物、俯瞰众生气息的至高女王,缓缓地、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般的不悦,睁开了她那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星辰生灭、能洞穿万界虚实的眼眸。
她的目光,似乎完全无视了空间与维度的阻隔,精准地、带着一丝好奇地,“看”向了下方遥远的第一层迷宫的方向,落在了那个刚刚完成了一次连她都微微侧目的青年身上。
她那完美得不应存在于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却足以让周遭星辰光芒为之黯然失色的……兴趣盎然的微妙弧度。
“有趣的……小虫子。”
一声低不可闻、仿佛源自宇宙本源律动的呢喃,在空旷死寂的水晶宫殿中幽幽回荡,久久不散。
凌凡在自身毫不知情、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已经被一位位格远超其想象的至高存在,投下了一缕注视的目光。
在解决了那场由贪婪引发、险些让他万劫不复的背叛与后续的恐怖危机后,凌凡行进得愈发谨慎。他凭借着对“觅音妖灵”和“嗔视魔像”两种怪物特性的深入了解,以及自身稳固在蔓生境后的实力支撑,又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几条岔路,或精准规避,或以雷霆手段快速解决了零星的怪物。
手中那枚意外得来、被他暂时命名为“瞬影”的银色回形针,其无视障碍的空间转移能力,在迷宫这种复杂地形中显得尤为实用。虽然2.5秒的冷却时间限制了他连续机动、无限闪避的可能,但在关键时刻,足以起到扭转战局、绝处逢生的奇效。
终于,在精神高度集中地又转过一个弯道后,那片熟悉的、散发着稳定而柔和光芒的朦胧白光,再次如同灯塔般出现在通道的尽头。
出口。
凌凡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而就在那希望之光构筑的门扉前,四道熟悉而令他心安的身影正带着明显的焦虑等候着。正是先一步抵达此地的李洛霜、马克西姆、利亚姆和韦诺。
“凌凡”李洛霜第一个敏锐地捕捉到他从通道幽暗阴影中走出的身影,一直如同冰封般冷峻的面容上终于冰雪消融,快步迎上前。尽管她极力维持着队长的沉稳与冷静,但那双清澈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深切担忧与如释重负,还是被凌凡清晰地捕捉到了。
“哈,你小子,可算磨蹭到了,我们还以为你被哪个不开眼的怪物或者陷阱给绊住,正准备杀回去捞你呢。”马克西姆声如洪钟,咧开大嘴,上前不由分说地用力拍了拍凌凡的肩膀,那蒲扇般的大手带来的力道让凌凡忍不住龇了龇牙,伤口隐隐作痛,心头却涌起一股久违的、属于同伴的暖意。
这位俄联邦的巨汉虽然副本中“死”过几次,但被凌凡以时间回溯奇迹般拉回后,似乎更加珍视这份在生死之间淬炼出的战友情谊。
利亚姆对着凌凡习惯性地挑了挑眉,语气依旧带着他那特有的、玩世不恭的腔调,但其中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与试探,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认可:“看来我们的‘关键先生’走到哪里都不会平淡,这气息……啧啧,似乎又经历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韦诺则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知何时修复好的眼镜,微笑着向凌凡点头致意,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他身上快速扫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气息的细微变化与那难以完全掩饰的一丝疲惫,“你受伤了?要紧吗?”语气中带着真诚的关切。
“遇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凌凡言简意赅地将刚才遭遇背叛以及那神秘恐怖女人出现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自己如何侥幸逃生以及规则碎片的异动,他暂时隐去未提。他的伤势在蔓生境规则之力那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下,此刻已然接近痊愈,只余下些许隐痛,规则之力对身体的深度改造,赋予了他远超常理的恢复力。
李洛霜几人听完凌凡的叙述,眉头不约而同地紧锁起来。那个突然出现、实力强得离谱又对凌凡出手的女人,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诡异感。她为何会出现在第一层?目的何在?
“人没事就是万幸。记住这次的教训,在末世,尤其是在这种规则扭曲之地,人心,往往比任何怪物都更难评估,也更危险。”韦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凝地安慰并告诫道。
凌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关切地反问:“你们这边呢?一路还顺利吗?”
“嗯。”李洛霜将心中翻涌的疑惑暂时压下,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散发着稳定波动的纯白光门,“第一层的规律只要摸清,小心谨慎一些,并不算太难应付。既然人都到齐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
五人相视点头,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前路的警惕与不变的决心。无需再多言语,他们调整了一下状态,一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那象征着阶段胜利与未知未来的纯白光门。
就在凌凡即将踏入门内那片柔和光芒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错综复杂、死寂无声、仿佛隐藏着无尽秘密的迷宫深处。
恍惚间,在那因光门存在而微微扭曲、明暗交错的通道尽头,他似乎看到了两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脸上带着标志性阳光笑容、黑发中挑染着醒目亮蓝色的田中烁太,他正朝着凌凡的方向用力地、欢快地挥着手,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真诚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告别。
另一个,则是戴着那副标志性平光眼镜、表情一丝不苟、如同精密机械般的诺亚。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观测者,对着凌凡的方向,极其轻微、却无比明确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抬起了右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右手手腕内侧那个并不显眼的、弯月状的标记,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同星空,充满了难以解读的复杂信息。
凌凡猛地一怔,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然而,就在他眨眼之间,那两道突兀出现的、如同幻觉般的身影,却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精神过度消耗后产生的错觉。
是错觉吗?不……不对!那不完全是错觉!诺亚那个动作……他想表达什么?月牙标记……不是指他自身的月之空间,那难道是指……我的月之空间?他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我什么东西?或者留下了什么信息?
然而,不容他细想,光门那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力量已经彻底包裹了他。一股强大的、仿佛来自空间本身的吸力传来,将他的意识与身体一同拉扯、淹没。
他与身旁的同伴们,一同消失在了那纯粹而耀眼的光芒之中,离开了这危机四伏的月之迷宫第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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