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菁回到城中府邸，顾不上歇息，立即让紫电去请赵家村的陈致远过来一叙。
陈致远匆匆赶到，额上还带着薄汗。“乔小姐，您找我？”
乔兰菁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陈先生，今日请你来，是有件关乎村子长远生计的事想与你商议。”
她将山上发现的药材细细说了一遍，末了，眼眸清亮地看着他，“那座山，土壤气候极佳，我想与村里合作，将那片山地辟为药圃。”
陈致远听得认真，眉头微动：“药圃？这倒是条新路子。只是……种植药材技术要求高，销路也是问题。”
“技术我来负责，会定期派人指导，也会编写种植手册。”乔兰菁语气坚定，“销路更不必愁，我家在江南有药铺根基，日后凉州、乃至西北的药材需求只会越来越大。更重要的是——”
她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我打算创办女子医学院。”
陈致远一怔：“女子医学院？”
“是。只招收女子学医，培养女医者。这药圃，就是学院的第一块实训田。”乔兰菁目光灼灼，“我可以给赵家村三个入学名额，只收女孩，略通药理的优先。学成后，或留院任教，或自行开诊，总归是一条安身立命、光耀门楣的路子。”
陈致远呼吸微促，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搓了搓。
他家里正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平日里跟着他认过几味草药。“乔小姐……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乔兰菁微笑，“女子亦能顶天立地，习得一技之长，不仅能济世救人，更能自立自强。陈先生以为如何？”
陈致远沉默片刻，猛地站起身，深深一揖：“乔小姐大义！这是给村里女娃们指了一条明路！我代赵家村，谢过乔小姐！此事，我回去便与村里耆老商议，尽快给小姐答复！”
“好，静候佳音。”乔兰菁含笑点头，看着他激动离去的背影，心中对药圃和医学院的蓝图愈发清晰。
京城，翰林院。
乔山谦刚从史馆出来，正准备回值房，却被同僚李修撰拉住。
“山谦兄，留步。”
乔山谦停步，温和道：“李兄有事？”
李修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听说……陛下有意将朝阳长公主下嫁于你？可有此事？”
乔山谦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兄从何处听来的闲话？此等事关公主清誉，不可妄议。”
“哎，岂是妄议？”李修撰凑近些，“陈公公身边的小内侍透的风，怕是十有八九了。山谦兄，尚主啊！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乔山谦眉头微蹙，心底并无多少欢喜，反倒涌起一股莫名的压力。
尚主固然荣耀，却意味着更多的拘束和审视，他志在凭自身才学立足朝堂，而非倚仗裙带。
“李兄慎言。”他语气淡了几分，“圣意岂是我等臣子可揣测的。若无他事，山谦先行一步。”
说完，他略一拱手，转身离开，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
回到值房，墨香正在整理书案，见他面色不豫，小心问道：“少爷，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乔山谦在窗前站定，望着庭院中的翠竹，沉默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墨香，若……若真有尚主之议，你觉得如何？”
墨香跟了他多年，心思剔透，闻言便知方才李修撰所言非虚。
他斟酌着回道：“少爷，这是天大的恩典。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听闻性子也爽利。只是……少爷日后怕是更要谨言慎行了。”
“是啊，谨言慎行。”乔山谦低声重复了一句，目光悠远。
他想起家中父母，想起在凉州奋战的二叔一家，更想起自己寒窗苦读的初衷。
尚主，是机遇，更是枷锁。
这风声既然已起，他需得尽快写信回家，探问父母之意，也要……做好面圣应对的准备了。
凉州与京城，相隔千里，乔家兄妹二人却几乎在同一时刻，面对着各自人生的重要抉择。
一个致力于为女子开创一片新天地，一个则需在突如其来的皇恩面前，寻找到家族与个人志向的平衡点。
初夏的风，吹拂着两地，带来机遇，也卷起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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