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的消息,如同在逐渐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守序同盟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刚刚成立的同盟,正需要一场行动来检验其效率,凝聚人心,同时也向外界展示其存在的价值与力量。
然而,事情远比预想的复杂。
议事会内,针对如何处置野人山事件,产生了分歧。
以蜀山剑无名为首的激进派主张立刻派遣精锐战堂小队,跨境清剿,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彰显同盟威严。“幽冥余孽,苟延残喘,正当趁其立足未稳,一举歼灭!何须瞻前顾后?”
但以蓬莱水云心为代表的谨慎派则持反对意见。“野人山情况不明,贸然跨境行动,不仅可能引发国际纠纷,更可能落入对方陷阱。需先派遣精干小队潜入侦查,摸清虚实,再定行止。”
昆仑姜明远作为轮值主席,沉吟不语。他需要考虑的更多,同盟初建,内部派系林立,一次失败的行动可能导致威信扫地。但若放任不管,任由幽冥道在境外坐大,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其他成员也各执一词,龙虎山、茅山等道门倾向于支持侦查先行,而一些与西南地域接壤、曾深受其害的小势力则强烈要求立刻出兵。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时,风闻司传来了更详细、也更令人不安的情报。
情报并非来自同盟的常规侦查渠道,而是源自南疆一个极为古老、几乎不与外界接触的苗寨——“黑巫寨”。这个寨子以传承诡异古老的黑巫术而闻名,亦正亦邪,就连之前清水寨与之也少有往来。传递情报的方式,是一种近乎失传的“血蛊传讯”,代价巨大。
情报内容支离破碎,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意象:
“......不是幽冥道......是更古老的东西......它们从沉睡中醒来......在收集‘祖血’......祭祀‘荒神’......”
“......山活了......树在吃人......影子会杀人......”
“......阻止它们......否则......万物归寂......”
随情报附上的,还有几幅用特殊矿物颜料和血液绘制的、风格狰狞原始的图案。一幅描绘着无数扭曲的人形朝着一个巨大的、布满眼睛的肉瘤状物体跪拜;一幅描绘着藤蔓如同巨蟒般将整个寨子缠绕、吞噬;还有一幅,则是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无数尸体拼凑而成的巨大身影,矗立在群山之间。
这些图案和零碎的信息,让见多识广的议事会成员们也感到一阵寒意。
“黑巫寨......据说他们的传承可以追溯到上古巫教,供奉着一些不可名状的‘荒神’。”来自东北的胡七捻着胡须,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如果真是那些鬼东西苏醒了,可比一般的幽冥道麻烦多了。”
“祖血?荒神?”龙虎山张天师眉头紧锁,“古籍中确有零星记载,上古时期,人族孱弱,曾祭祀各种荒蛮神灵以求存,其中不乏一些以血肉魂魄为食的邪神。后来人族崛起,道法昌明,这些祭祀大多被废止,邪神或被封印,或陷入沉睡。难道......”
“幽冥道尚未肃清,又冒出上古邪神?”茅山林九掌教脸色难看,“这世道,当真是不让人安生了。”
议事会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如果仅仅是幽冥道残党,尚可应对。但若牵扯到上古时期就被封印或沉睡的邪神,其危险程度和未知性将呈几何级数上升。
“此事,或许需请冯巡查使一同参详。”一直沉默的姜明远忽然开口,“他对幽冥及相关邪恶气息的感知远超常人,或许能从中分辨出更多信息。而且,他曾在苗疆活动,与清水寨关系良好,或可通过他们,与黑巫寨取得更直接的联系。”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冯宇虽然伤势未愈,但他独特的能力和在葬龙岭一役中展现出的作用,使其在同盟中的地位超然。
消息很快传到了天枢阁静修室。
冯宇仔细聆听了苏小小的转述,并观看了那些图案的拓印副本。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由尸体拼凑的巨影图案上时,魂核深处的巡查令烙印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带着厌恶与警示的悸动!同时,他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无尽的尸山血海,扭曲蠕动的巨大阴影,以及一种充斥着整个世界的、令人疯狂的饥饿感!
这种感觉,与面对幽冥圣祖时那种纯粹的毁灭与死寂不同,更加混乱、原始,充满了生命最底层的堕落与扭曲!
“这不是幽冥道的手段。”冯宇睁开眼,语气肯定,脸色凝重,“气息更加古老、混乱,充满了......‘生命’被亵渎和扭曲后的污秽。很可能是某种沉睡的古老邪物被惊醒了,幽冥道或许只是利用,或者......与之合作了。”
他的判断,让苏小小倒吸一口凉气。与邪神合作?幽冥道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了吗?
“同盟打算怎么做?”冯宇问道。
“议事会意见尚未统一,但倾向于先派遣一支精干的综合侦查小队,潜入野人山区域,确认情况,并与可能存在的幸存者(如黑巫寨)取得联系。这支小队需要足够强大,以应对未知危险,也需要足够灵活,避免打草惊蛇。”苏小小看着冯宇,“姜主席和其他几位长老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加入这次行动,你的感知能力至关重要。当然,前提是你的伤势......”
冯宇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滞涩的筋骨。三个月的休养,虽然远未恢复到巅峰,但魂核基本稳固,已具备了一定的行动能力。一直闭关静修,并非他之所愿。
“我的伤已无大碍,可以行动。”他沉声道,“此事关乎重大,不能耽搁。我同意加入侦查小队。”
他隐隐有种预感,野人山的事件,绝非孤立。幽冥圣祖在葬龙岭受挫后,绝不会坐以待毙,它很可能在酝酿着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计划。而这些苏醒的古老邪物,或许就是它新的棋子。
新的风暴,已然在南疆的密林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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