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子里的人,眼窝子比谁都浅,见我没了相府的依靠,捧高踩低的手段一套接一套,冷饭冷菜是常事,冬日里连床厚被子都没有。”
韩青衣喉间动了动,日光下她的侧脸泛着冷意。
“后来有天夜里,我冻得缩在柴房,看着窗缝里的月光,突然就生出了邪念,凭什么他们能好好活着?我寻来一包砒霜,趁着天没亮,就往院里的井边走,想着把药撒进去,大家一起死了干净。”
韩青衣顿了下,似在心里描摹那段场景,唇角勾起,轻声道:“回头就见了那个人趴在墙上静静的看着我。身子弱被送来庄子养病是我听到过于那个人的一切。”
女人眼里满是温柔的眷恋,化去了她身上的几分凉薄。
“拉我出深渊,教我习字,学琴下棋,也可以说我身上所有的技艺都是那个人教的,我甚至觉得只要和那个人一辈子这么相处着也足够了,没有相府,没有主母,只有她和满院的花。”
温酌看着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韩青衣,抿了下唇瓣,才道:“他死了?”
“……嗯,死了,一个月前死的,还是我亲手埋在梨树下的。”
韩青衣目光垂落至双手,嘴角的笑意染上一丝苦涩,低声喃喃道:“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会回到京中听韩昭的话入宫呢?”
温酌眉心微蹙,不理解这二者之间的联系,但也没开口说话。
风吹过亭外的柳树,一时间,只余流水潺潺声和叶子的簌簌响。
“公子可知,京里如今都是如何传您的吗?”半晌,韩青衣整理好了情绪,似想起什么,又抬起了眸。
温酌回神,闻言摇了摇头。
知意眉心一拧,目光冷冽暗含警告的看向女人。
韩青衣自是看过知意画像的,不仅如此,陛下身边所有亲近的内侍和大宫女韩越都让她看过了画像。
知意的意思就是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韩青衣了然,她笑了笑,垂眸饮一口茶,才道,“京中都好奇,您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陛下这般大费周章的金屋藏娇。”
带有玩笑意味的话冲淡了几分伤感的气氛,也让少年不禁莞尔一笑,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波光潋滟感瞬间让身边的景物褪色,让人好不惊艳。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因温酌有了倦意,韩青衣才辞行离开。
韩青衣自那日后,便常来芳菲宫里。
有时是携着一篮新采的枇杷,有时是坐下来同他闲话几句庭院景致,倒成了这深宫里难得的清净往来。
没过几日,几个扑蝶的宫妃在假山下发现了忍冬的尸体,消息像泼了水般漫开,宫里顿时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神不知鬼不觉死的是自己。
秦玄烨听闻后震怒,拍了御案勒令彻查,但却死死守住了芳菲宫,没让半点风声传进去。
韩青衣也听闻了此事,不知道忍冬曾是温酌身边的人,也没多关注,只当是得罪了人。
秦玄烨在那天就知晓了韩青衣进了芳菲宫的事,但正被忍冬的死作为石子,搅起了前朝和后宫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瞧见韩青衣并没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后便只是让知意盯紧她,以防变故。
这日,温酌坐在凉亭里,拿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竹枝,逗着池水里的锦鲤。
余光里忽然瞥见宫婢领着一个穿着紫梅色衣裳陌生的宫婢朝这边走来。
“奴婢见过公子。”
温酌停下动作,看了她片刻,才道:“你是?”
“奴婢是韩常在殿里的,小主因今日尚书府里来人了,且这几日因事需回府里一趟,不便来公子这了,遣奴婢过来同您说一声,还望见谅。”
“因事回府?”温酌兴致也淡了下来,将竹枝递给了知意,刚想说话,眼前忽的掠过一些什么。
“萧寒青弑师的话已经让人传出去了,这几日应当就会传的满城皆是。”苏渝在为他脱外衫准备就寝时,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温酌眸光微动,温软一笑,瞳眸似水含情,“嗯,知道了,也麻烦你帮我和韩常在说一声,回来时多带些京里盛传的事与我讲讲。”
宫婢红了脸,连忙移开视线,应声道:“是。”
在她离开后,温酌垂下了眼帘,纤长羽睫遮住了眸中情绪,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又抬起眸,似乎有些百无聊赖了起来。
他趴在栏杆上,脑袋枕在臂弯处,目光落在池水里随风轻轻摇曳的莲花上。
曦阳暖融融的,微风徐徐,听着耳边舒服的声音,思绪沉寂了下来,温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傅渊,却发现有关的记忆已经模糊了,甚至他的脸也在回忆里瞧不清了。
只能依稀感觉到当时心情的一丝雀跃,甚至让此时的他唇角不自觉的都上扬了几分。
回想最后的那一面,他都知道是他背叛他了,却没狠下心来掐死他,还想带他走……
“你可曾喜欢过我?”
傅渊见他不说话,心底当他无声拒绝,眼底染上猩红的偏执。
“没关系,你只能是我的,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温酌阖上了双眸。
喜欢吗?应当是有一点的吧……
倦意渐渐来袭,少年在已经看不清的回忆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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