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星子稀疏。
萧墨骑着一匹黑色的瘦马,在苏州城不远处官道上缓缓而行。他一手拎着个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另一手随意地牵着缰绳。
在马鞍前,还搁着一卷微微泛黄的画轴。他低头瞥了一眼,画中是一位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如兰。看着画中佳人,萧墨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意。
“娘子啊娘子,莫急,为夫这便来寻你。”
萧墨,曾是名震西域的“影子楼”第一杀手,如今金盆洗手,归返中原,接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师门早年定下的一桩婚约。他的未婚妻,正是画中这位绝色女子。
“嘿,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总好过终日刀头舔血,在死人堆里打滚。”萧墨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憧憬着未来的安稳日子。
就在这时,后方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呼哨,几骑快马如风般掠过,险些将他的瘦马挤下官道。若非萧墨反应迅疾,猛拉缰绳,只怕已然人仰马翻。
那几骑是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坐骑神骏,超过萧墨后,竟故意放慢速度,回头嬉笑辱骂,甚至将手中的空酒坛掷将过来。不过,他们很快又狂笑着策马远去。
“呵,在爷面前炫骑术?还敢挑衅?”萧墨眼睛微眯。作为曾经的顶尖高手,他的骑术又岂是这些膏粱子弟所能揣度?
下一刻,他两腿轻轻一夹马腹,这匹看似普通的黑色瘦马竟发出一声嘶鸣,骤然加速,如一道黑色闪电般追了上去。这马外表不起眼,却是西域来的宝马“乌云盖雪”,神骏异常。
“大哥,那骑瘦黑马的家伙追来了!”一个穿着绛红锦袍的青年喊道。
“哼,一匹痨病鬼似的驽马,也配跟本少爷的‘赤兔’后裔较量?看小爷我怎么戏弄他!”为首的是个穿着鹅黄劲装的青年,满脸倨傲。
前方正是一处急弯,右侧便是山崖。红衣子弟们的坐骑纷纷减速,萧墨却速度不减,反而更催马速,直冲过来。
“疯子!他想找死吗?!”锦袍青年吓得脸色发白。这般速度过弯,必定坠崖!
“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避开他!”黄衣青年急忙勒紧缰绳。
然而,后方那匹黑色瘦马已如影随形般贴近。就在即将相撞的刹那,萧墨猛地一带缰绳,乌云盖雪长嘶一声,四蹄仿佛踏着流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崖边疾掠而过,带起的劲风几乎将那几个子弟掀下马来。而他们的马匹受惊,一阵嘶鸣乱窜,险些冲下悬崖,狼狈不堪。
萧墨长笑一声,身影已消失在弯道尽头。“哼,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学人纵马狂驰?再练十年吧!”
他教训完那几个纨绔,继续前行。不过没多久,他便勒住了马,因为道中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子,身形窈窕,穿着藕荷色的短襦和罗裙,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她发髻微乱,脸颊酡红,眼神迷离,正摇摇晃晃地站在路中央,拦住了萧墨的去路。
“车把式……送、送我回家……”女子含糊地说道,显然已是醉意深沉。附近有家“忘忧酒肆”,她想必是从那里出来的。
萧墨正待解释自己并非车夫,却见酒肆方向又冲出一伙人。皆是些手持棍棒、腰佩短刃的彪悍男子,为首的是个脑满肠肥、满脸横肉的壮汉,绰号“镇关西”。
他们迅速围了上来,将女子和萧墨的黑马困在当中。
“小娘子,一个人夜行多危险,不如让哥哥们送你一程?”那壮汉咧着嘴,露出黄牙,淫笑着逼近。
女子吓得后退两步,壮汉更是得意,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便被一只看似随意搭来的手捏住了手腕。萧墨不知何时已悄然下马,将喝剩的酒囊塞回腰间。
“哪来的野小子,敢坏爷的好事?”
镇关西勃然大怒,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识相的,立刻从爷的裤裆底下钻过去,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哼,打断你的腿,扔去喂野狗!”
周围的家丁打手们顿时哄笑起来,他们人多势众,显然没把孤身一人的萧墨放在眼里。
萧墨眼神微冷:“威胁我?有趣,萧某已许久未听人这般说话了。”
“我也给你们指条明路,现在滚,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哈哈哈哈哈!就凭你?”打手们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我上,废了这小子!”镇关西狰狞怒吼。
夜风骤起,带着寒意。那醉酒女子被冷风一激,清醒了几分,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抓住了萧墨的衣角。
萧墨反手将她轻轻推向马侧,低声道:“躲到马后面,别出来。”同时,他身形微动,已挡在她与那群恶徒之间。
“小子,你找死!”镇关西见萧墨竟敢护着那女子,更是怒不可遏,拔出腰间的鬼头刀,便要扑上。
就在这时,后方马蹄声如雷,那几名先前被萧墨戏弄的纨绔子弟,竟去而复返,骑着骏马将退路堵住。
“妈的,总算追上你这骑黑马的混蛋!”黄衣青年和锦袍青年跳下马,满脸戾气。
“镇关西?你怎么也在这儿?正好,帮小弟一起料理了这厮!”黄衣青年看到壮汉,立刻喊道。
镇关西一看是城中守备的公子,连忙换上一副谄媚嘴脸:“原来是赵公子、孙公子!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跟我抢女人!”
“一起上,做了他!”那锦袍孙公子早已按捺不住,从家丁手中夺过一根水火棍,挟着风声,恶狠狠地朝萧墨头顶砸来!
他这一棍含怒出手,势大力沉,皆因之前赛马受辱,胸中恶气难平,此刻只欲将萧墨立毙于棍下,一雪前耻。
然而萧墨只是肩头微晃,身形如鬼魅般侧移半尺,便轻松避过棍风。随即他出手如电,五指如钩,精准无误地扣住了孙公子持棍的手腕。
萧墨淡淡一笑:“看来,今晚的月色,注定要染点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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