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静得只剩下虫鸣与远处隐约的水声。萧玦与墨羽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轻烟,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茂密的丛林间,向着东南方向那篝火指引之处潜行。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秽气息便越发明显,与之前刺客、骨刺上的同源,却似乎更加驳杂、混乱,仿佛汇聚了多种类似的能量。萧玦体内内力缓缓流转,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怀中的白色短匕传来沉稳的脉动,帮助他更好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玉佩依旧沉寂,但兽皮古籍和两枚钥匙碎片的微弱共鸣,却如同指南针,坚定地指向目标。墨羽紧随其后,身形飘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暗哨。
约莫一炷香后,两人伏在一处陡坡的灌木丛后,向下望去。下方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洼地。此刻,洼地中央燃着数堆巨大的篝火,火焰跳跃,映照出人影幢幢。粗略估算,竟有近百人之多!
这些人并非军队装束,穿着各异,有的像是山野猎户,有的身着简陋的部落服饰,更有几个披着黑色斗篷,遮掩了面容。他们围在火堆旁,沉默地坐着,或者进行着某种简单而重复的仪式动作——将一些野兽的骨头,甚至是……某种形状可疑的、类似人骨的东西,投入火中。火焰吞噬这些骨骼时,会爆发出短暂而诡异的绿芒,与昨夜刺客手中骨刺的光芒如出一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狂热与麻木交织的诡异气氛。他们口中吟诵着低沉而拗口的咒文,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扰人心神的嗡嗡声。
在最大的一堆篝火前,搭建着一个简陋的木台。台上,赫然正是白天见过的那个乌苏大巫!他已然脱去了那件五彩羽袍,换上了一件由某种黑色羽毛编织而成的斗篷,脸上彩绘更加狰狞,手中那根缠绕毒蛇干尸的木杖,此刻顶端镶嵌着一颗不知名野兽的颅骨,眼眶中跳动着两簇幽绿的火焰。他站在木台上,双臂张开,仿佛在拥抱篝火,又像是在承接某种来自虚空的力量。他口中的咒文比台下众人更加洪亮、急促,带着一种强烈的蛊惑力。萧玦目光锐利,迅速扫视整个营地。他发现,在营地的边缘,堆放着一堆堆白色的东西,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森然的光——那是累累白骨!有兽骨,也有人形骸骨!一些穿着黑袍的人,正不断从这些骨堆中挑选出合适的部分,递给台下的信徒投入火中。
这根本不是什么临时营地,而是一个邪异的祭祀场!他们在利用骨骼进行某种仪式,汇聚那种阴秽的能量!“他们在……喂养那种力量。”墨羽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震惊与厌恶。萧玦微微颔首,目光死死锁定台上的乌苏大巫。只见那乌苏大巫吟诵到高潮处,猛地将手中骨杖顿地!杖端颅骨眼中的绿焰暴涨!
与此同时,萧玦怀中的兽皮古籍骤然变得滚烫!他强忍着没有取出,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古籍中代表“骨钥”的那个符号,光芒几乎要透纸而出!而“血钥”与“玉钥”的共鸣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微微震颤着,仿佛要脱离他的掌控,飞向那祭祀中心!不对劲!这仪式,不仅仅是在汇聚能量,更像是在……召唤?或者感应什么?就在这时,乌苏大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那双跳动着绿焰的眸子,如同最敏锐的毒蛇,直直射向萧玦和墨羽藏身的陡坡方向!“有窥伺者!亵渎圣仪者,死!”乌苏大巫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吼,手中骨杖指向陡坡!台下那些原本麻木狂热的信徒,如同被惊醒的蜂群,瞬间躁动起来!他们眼中冒出红光,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抓起手边简陋的武器——骨刀、骨矛,甚至直接掰下燃烧的柴火,如同潮水般向着陡坡涌来!速度惊人,完全不像普通山民!“被发现了!走!”萧玦当机立断,与墨羽身形暴退,向密林深处遁去。然而,那些陷入狂热的信徒速度极快,而且对地形极为熟悉,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更麻烦的是,他们似乎不知疼痛,不畏生死,即便被墨羽反手掷出的暗器击中,也只是踉跄一下,便继续嘶吼着追来。
萧玦眼中寒光一闪,不欲纠缠,正欲施展轻功摆脱。突然——“咚!!!”一声沉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是某种巨大骨骼敲击地面的声响,猛地从祭祀山谷的方向传来!这声音带着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与咆哮,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萧玦怀中的兽皮古籍在这一刻灼热到几乎烫伤他!古籍自动从他怀中飞出,悬浮于半空,哗啦啦翻动,最终停留在“骨钥”图案那一页!图案上的符号爆发出刺目的苍白光芒,如同一轮微型的骨月!“嗡——!”他身上的“血钥”与“玉钥”碎片也同时发出嗡鸣,挣脱了他的束缚,与古籍一起悬浮,三件物品的光芒交织,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光晕。而那些疯狂追击的信徒,在这声“骨鸣”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动作齐齐一僵,脸上狂热褪去,露出茫然与痛苦交织的神色,纷纷跪倒在地,捂住了耳朵,发出痛苦的呻\/吟。就连远处山谷中那冲天的篝火,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火焰猛地矮了下去!
萧玦和墨羽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回望山谷方向。那声“骨鸣”之后,一切躁动戛然而止。只有悬浮于空中的古籍与钥匙碎片,依旧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仿佛在与远方那未知的存在遥相呼应。乌苏大巫的身影出现在山谷边缘,他并未追击,只是死死地盯着萧玦身前那三件悬浮的宝物,尤其是那散发着苍白光芒的兽皮古籍。他脸上的贪婪与狂热几乎要溢出来,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隐隐的恐惧?“圣物……真正的圣物……竟然……主动现世……”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萧玦冷冷地与他对视,伸手一招,将古籍与两枚钥匙碎片收回。光芒敛去,那股奇异的共鸣感也随之减弱。
乌苏大巫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贪婪最终压过了其他情绪。他并未再下令追击,而是用骨杖在地上划了一个诡异的符号,然后对着萧玦的方向,露出一个森然的、充满占有欲的笑容,随即转身,快步消失在黑暗的山谷中。那些跪倒在地的信徒,也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林间。原地,只留下死寂的夜,以及那声仿佛回荡在灵魂深处的“骨鸣”余韵。墨羽看向萧玦:“殿下,那声音……”萧玦面色凝重至极,他抚摸着怀中依旧微热的古籍,感受着其中“骨钥”符号尚未完全平息的波动。“那声音,是‘骨钥’发出的。”他缓缓开口,目光投向黑暗的十万大山深处,“它……醒了。或者说,它一直都在那里,只是这邪异的仪式,以及我们身上的钥匙碎片和古籍,共同……惊动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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