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管道内弥漫着陈年的尘埃和机油味，巨大的管道壁在远处隐约传来的崩塌余波中微微震颤。洪云舟紧跟着前方那个代号为“鹰眼”的年轻狙击手，在昏暗中沉默前行。
“鹰眼”的步伐迅捷而精准，对这条废弃管道似乎极为熟悉，总能提前避开塌陷或障碍。他的背影挺拔，带着一种经年累月磨砺出的警惕与干练。洪云舟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深知此刻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大约行进了半个时辰，管道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空气也稍微流通了一些。鹰眼在一个锈蚀的检修梯前停下，示意洪云舟跟上。他们爬上梯子，推开一个隐蔽的井盖，重新回到了“锈带”地面层。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工业区边缘，巨大的沉默厂房如同巨兽的骸骨，远处通天塔群的霓虹光芒将天空染成诡异的紫色。与坟场内的死寂毁灭相比，这里熟悉的喧嚣反而让人有种不真实的安全感。
鹰眼带着洪云舟闪身进入一个半塌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他熟练地挪开几个箱子，露出后面一个经过伪装的合金门。虹膜和掌纹验证后，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狭小但设备齐全的安全屋。
屋内只有简单的床铺、工作台和一个正在运行空气净化器。鹰眼反手锁上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将背后的长狙小心地放在武器架上。
“暂时安全了。”鹰眼脱下破旧的斗篷，露出里面合身的灰色作战服。他走到角落一个小型医疗箱前，拿出消毒水和缝合工具，“手臂，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洪云舟没有拒绝，坐下伸出左臂。鹰眼的手法异常熟练，清创、缝合、包扎，一气呵成，远比洪云舟自己处理的要专业得多。
“你是医生？”洪云舟忍不住问。
“战地医生，兼职业余杀手。”鹰眼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在‘锈带’，很多时候这两份工作没什么区别。”
包扎完毕，鹰眼扔给洪云舟一罐高能营养液，自己则拿起水壶灌了几口。两人相对无言，安全屋内只剩下净化器低沉的嗡鸣。
最终还是洪云舟打破了沉默：“现在，能告诉我‘守夜人’是什么了吗？还有，你为什么帮我？”
鹰眼擦了下嘴角，目光锐利地看向洪云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修复的那段代码，是不是涉及‘钥匙’？或者，你在坟场的数据库里，还发现了什么？”
洪云舟心中一震，对方果然知道些什么！他权衡片刻，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以换取信任。“代码……似乎是一种古老的加密算法核心。在坟场，我偶然破解了一个加密存储区，里面有一些残缺的日志，提到了‘星陨历’、‘帷幕’、‘归墟’、‘守夜人’和……‘收割者’。”
听到这些词汇，尤其是“收割者”时，鹰眼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守夜人’，不是一个组织，更像是一个……古老的传承，或者说，一个使命。”他指了指自己眉骨上的疤痕，“世代相传，负责监视‘帷幕’的稳定性，警惕‘归墟’的侵蚀，并在‘收割者’降临之时，守护最后的火种。”
“帷幕？归墟？收割者？”洪云舟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你可以把‘帷幕’理解为隔绝我们现实宇宙与某种……更高维度或危险领域的屏障。”鹰眼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归墟’是帷幕上的漏洞，或者说是屏障外侧的混乱力量渗透进来的通道。而‘收割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是来自帷幕之外的恐怖存在，它们的目的无人知晓，但每一次降临，都意味着文明的浩劫。”
洪云舟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概念远超他的想象！源星的科技与修仙文明虽然奇特，但仍在可理解的范畴内，而鹰眼所说的，更像是神话传说。
“这……和我修复的代码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鹰眼神色严肃，“根据零星的古老记载，上一次‘收割者’降临前夕，曾有一个辉煌的史前文明试图反抗。他们创造了各种强大的武器和防御系统，而控制这些系统的核心，据说就是一系列被称为‘钥匙’的加密算法。你修复的代码，无论是不是完整的‘钥匙’，都极有可能与那个失落的文明有关。”
他盯着洪云舟：“‘星火’如此迫切地想得到它，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图谋。而‘影刺’的介入，说明消息已经泄露。你现在就是风暴的中心。”
洪云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他原本只以为是一场涉及技术和利益的争夺，没想到竟然牵扯到宇宙尺度的灾难和文明存亡？
“你们‘守夜人’……是想阻止‘星火’？”他涩声问道。
“阻止？或许吧。”鹰眼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守夜人’传承至今，早已凋零，力量微薄。我们更多的只是观察者和记录者。但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可能引发灾难的‘钥匙’落入不明势力之手。帮你，也是在试图控制局势。”
他走到工作台前，调出一幅模糊的星图，上面标记着几个闪烁的红点：“坟场的异常能量爆发，已经引起了多方注意。‘星火’的增援、‘影刺’的杀手、还有其他闻到腥味的秃鹫，都在往这边赶。这里很快会变成战场。”
鹰眼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洪云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你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你带着代码躲起来，但能否躲过接下来的搜捕，我看悬。第二，跟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她或许能给你提供更多的庇护，甚至……帮你真正理解你手中的‘钥匙’。”
“她是谁？”
“‘星语者’。”鹰眼的语气带着一丝敬畏，“我们这一代‘守夜人’的指引者，也是唯一能解读部分古老预言的人。她一直在关注‘钥匙’的动向。”
洪云舟几乎没有犹豫。躲藏只是延缓死亡，他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破局的方法。“我选第二条路。”
鹰眼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很好。休息四个时辰，天亮前出发。‘星语者’的居所很隐蔽，但路上不会太平。”
他扔给洪云舟一套干净的普通工装，“换上这个，稍微伪装一下。”
洪云舟接过衣服，看着窗外被霓虹染红的夜空，心中波澜起伏。代码、钥匙、守夜人、星语者、收割者……一系列陌生的词汇和沉重的使命压在他的肩上。他原本只想活下去，查明系统真相，却不知不觉卷入了足以颠覆世界的洪流之中。
前路未知，但他已无退路。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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